溫蓉蓉心滿意足地睡去, 通身舒暢醒過來。
人生在世,最最快樂的事情,無非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 數錢數到手抽筋。
溫蓉蓉清早上爬起來, 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
她早上被紅煙和竹葉伺候著洗漱的時候, 照鏡子看自己今天格外好的臉色, 還很離奇道,“哇,都說女大十八變,我十六了, 是不是開始變了?這臉蛋, 紅煙你看,像不像剝殼的雞蛋?”
她攬鏡自照, 鼻涕泡都要美出來了, 解決了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心腹大患,她往後的日子, 那肯定是爽到腳趾發麻。
紅煙和竹葉無聲地對視了一眼,竹葉甚至暗自翻了個白眼,她們家小姐,自從那次掉入護城河被撈出來之後, 就不太一樣了。
有人說,人族是會在生死邊緣大徹大悟的,她們這些做小妖的不懂,想來小姐這是大徹大悟了。
雖然還是和從前一樣胡搞瞎搞,但是和從前不一樣的, 是她現在專門搞彆人,不搞自己和身邊伺候的妖婢了。
她們這蘭庭院, 還從未如現在這般和諧過,這都快一月了,居然一個被發賣的妖婢都沒有呢。
之前可是每月總有那麼一些大小姐看不慣的要被發賣,竹葉不如紅煙機靈,因此貼身伺候著大小姐,連個屁也不敢多放的,裝啞巴的時候比較多。
但是現在自家小姐不搞自己人了,雖然依舊不消停,但是莫名地好相處了不少。也不會用那種居高臨下打量畜生的眼神看著她和紅煙,竹葉心裡對她生出了些許難言的親近來。
“你是不是翻白眼了?”溫蓉蓉笑著轉頭看竹葉,“我都在鏡子裡看著了,怎麼的,你們家小姐不好看嗎?!”
竹葉一驚,一雙圓眼瞪得更加滴流圓,“好看,當然好看!”
紅煙忍笑,溫蓉蓉哼了一聲轉頭,繼續對著鏡子嘿嘿傻笑,不過竹葉又多嘴道,“大小姐摟著血靈石和黃靈石入睡,氣色想不好也難啊……”
紅煙立馬踹她,不能修煉一直都是大小姐的痛處,為此還同大公子鬨了兩次,每次有人提起,都要火的。紅煙心思重,猜想溫蓉蓉抱著靈石睡,就是想要早開靈根的。
竹葉也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怯怯地從鏡子裡看溫蓉蓉。
溫蓉蓉卻根本沒注意倆小婢女怕她發火噤若寒蟬,竹葉的話倒是提醒她了,血靈石和黃靈石,任何帶有靈力的東西,都不光對於修煉者有用。
對於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也是有用的,靈石本身就是蘊含了天地生機的東西,血靈石尤其是生機濃鬱,人活著也叫生人,溫蓉蓉醍醐灌頂,她就算不能修煉,她也可以用這滿含生機的靈石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啊!
從紅煙手中搶下發帶,說,“不用你們倆伺候了!”
兩人以為大小姐這又是火了,頓時嚇得要跪地求饒,溫蓉蓉卻說,“快,去把所有聘禮裡麵的靈石,帶著靈力的東西,都給我搬到寢殿來,不用講究什麼美感,隨便擺。”
溫蓉蓉披頭散發的捏著發帶,繞著自己的床走了一圈,指揮道,“找兩個工匠,給我把床底下掏空,靈石都碼進去,填不滿就從咱們家靈礦撿最好的極品灰靈運來,我母親要是問,就說我想覺醒靈根。”
竹葉和紅煙聞言對視一眼,連忙應“是。”
溫蓉蓉看著她們說,“傻站著乾什麼,趕緊去找工匠,午後你們還要跟我去一趟靈器店呢。”
竹葉紅煙連忙出門去了,工匠不用去彆處尋,虛羅門山莊便有常駐的修葺山莊甚至是挖掘靈礦的工匠,紅煙竹葉很快便將人尋來。
工匠們動工乾活,她們倆布置室內,把帶靈力的器物全都擺到了溫蓉蓉寢殿之內。
隻不過用靈石填床底,還是各色極品靈石這種事情,屬實是有點喪心病狂。
連山莊之內的工匠們也忍不住私下悄悄傳言,大小姐為了覺醒靈根,已然瘋了。
而彼時溫蓉蓉正在蘭庭院內的一棵大樹下癱著,麵前各樣瓜果點心醃製小零嘴兒,擺了滿滿一桌子,她斜倚在貴妃榻上,開盲盒一樣看也不看,手在桌子上隨便抓,抓著什麼吃什麼。
另一隻手裡捧著一本,她前幾日在靈器店煉器師手中借來的靈器圖譜,看得津津有味。
這世界的文字並不算晦澀,有點類似繁體,溫蓉蓉成績平平,但好歹也將就著上了個大學,很多字連蒙帶猜的,倒是也能認得**不離十。
而且不認識也沒有關係,放心大膽地問彆人。
根據她側麵的觀察和打聽,原角色自小也不是個什麼好學的文藝女孩,這世界上像餞軍宴那個慕容語一樣提筆作畫,開口成詩的女子也不多。
原角色家中驕縱得很,刺繡裁衣一樣不會,舞刀弄槍還學了個皮毛,唯一擅長的就是惹事兒,給了溫蓉蓉很大的發揮空間。
溫蓉蓉不擅長明著惹事兒,但是她擅長暗地裡搞事兒,她這些日子搞的這些個驚心動魄的事兒,結合原角色性格總體來看,居然不算崩角色。
而是從囂張跋扈的風格,變成了野狗劫道兒。
這會兒秋末,天氣有些涼了,溫蓉蓉身上搭著一張柔軟的毛毯子。
不是現代那種人造毛毯,是真的毛毯。
她沒有穿靴履鞋襪,腳趾頭埋在毛毛裡麵反反複複地抓,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毛,軟得舒服極了。
像狐狸,但是狐狸可沒有這麼大一張整張的,都不帶拚接的。
她抓了個蜜餞塞進嘴裡,酸酸甜甜的,把腮幫子撐得鼓起來,沒有咬,就含著嘬味兒。舒服地靠在軟枕上,歎息了一聲。
爽啊!
這就是富婆的人生嗎?
頭頂陽光被樹葉割裂,細細碎碎地撒在她臉上,溫蓉蓉眯眼看著,身上再沒有了臨死前那種哪哪都難受的滋味。
沒有癌症,沒有重病,沒有日複一日的惡心頭暈。她也不用再擔心家裡為了她的病症負擔太重,每天活得不想活了,還強顏歡笑,怕給家人在金錢負擔之上,更添心理負擔。
她在這樣一個離奇的世界重新活過來了,她簡直想要大喊大叫,大聲放歌。
然後她就真的唱起來,“看鐵蹄錚錚~踏遍萬裡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身側侍奉的婢女們被她突然抽風嚇得下意識彎膝跪地,而正下朝,準備找溫蓉蓉說話的溫正玉,才走到蘭庭院外,聽著她嗓子都嚎劈似的聲音,腳步一頓,表情抽搐。
溫蓉蓉最後一聲嗓子眼開得太大了,把她嘴裡的蜜餞給卡進去了,她連忙坐起來敲著自己的心口“咳咳咳咳咳――”
婢女們又趕緊起身,圍著她又是敲後背,又給她遞水漱口,最後還拿柔軟的布巾,沾去她嘴角的水漬。
溫蓉蓉像個高位截癱的患者,癱在貴妃榻上由著人伺候,腦袋枕在婢女軟玉溫香的手臂上,哼哼唧唧地被伺候著重新躺下。
溫正玉順著蘭庭院的院門走進來,看著自家小妹這副做派,他發誓,這輩子見過最金尊玉貴的人,連當今聖上都算上,都沒有她會享受。
溫蓉蓉都沒有起身,就隻是伸出手,隨便在桌子上劃拉一下,又抓了個小點心,正要朝著嘴裡塞,溫正玉在不遠處輕咳了一聲。
溫蓉蓉立即“垂死病中驚坐起”,看到來人是自家二哥,立刻就又軟身子,索性就坐在那裡盤膝問好。
然後把毛毯收一收,貴妃榻騰出了一點地方,拍了拍,笑著對溫正玉說,“二哥下朝啦,快來!餓不餓?我這院子的小廚房給我包了小湯圓,估計快煮好了,果泥餡兒的,來來來,咱倆一起吃點。”
說著催促身邊婢女,“藍翠你去催一下小廚房。”
一個婢女立刻應是,悄聲快步地離開。
溫正玉站在溫蓉蓉不遠處,皺眉看著她從毛毯裡麵伸出來的細白腳掌,到嘴邊的話都給噎沒影兒了。
溫正玉是個刻板到衣服的結帶都要係的一模一樣的人,實在是看不慣溫蓉蓉這□□的,不著靴履就算了,連布襪也不穿。
而等他的視線從溫蓉蓉的腳上挪開,再一看她今天的打扮,五官都要集結到一起,幸虧他長得清雋非常,能扛得住這樣嫌棄萬分的表情。
“你這是什麼裝扮?成何體統。”溫正玉說著這樣的話,但是邁開腳步,坐到了溫蓉蓉的貴妃榻上。
“男裝嘛,我倒是真的很喜歡虛羅門這弟子服,男女同款,”
溫蓉蓉今天隻用從南榮慎那裡扯來的發帶,將自己的長發束在了頭頂,標準的道姑打扮。
不過她這身體的模樣生得明豔,這一身寡淡的打扮,倒是彆樣的清雅。
溫蓉蓉說,“再者說女子那些珠釵環佩,繁瑣得緊,繁雜的梳頭樣式,還要用發油固定碎發,每次把我這一頭秀發勒掉好多,我早就不耐煩了……”
尤其是用發油,用完就跟牛犢子舔了似的,她早就不想做女子裝扮了,正好利用南榮慎當借口,給自己操個癡情的人設,省的好多麻煩。
溫蓉蓉看著溫正玉的臉色,笑著嘻嘻嘻,“我更喜歡靈石!”
溫正玉找她就是說這件事,他剛下朝從宮中回來,就聽聞了溫蓉蓉把床掏空了要朝裡麵擺靈石的事情。
這虛羅門中瑣事不外傳,但是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他。
“我正要同你說,你又胡鬨什麼呢,”溫正玉說,“床下塞靈石,這般奢靡至極的作風,虧你想得出來,若是傳出去,不知要惹多少人嫉妒眼紅,徒生事端。”
溫正玉想到溫蓉蓉這麼做的目的,不由得歎息一聲,伸手給她理了下她鬢邊在軟塌上滾的蓬亂的發。
說,“你希望早早覺醒靈根,但要覺醒靈根需要血靈之根輔助,否則你就算睡在靈礦上也沒有用。”
“大哥此次答應為你尋血靈之根,就肯定會為你尋來,上一次答應你尋赤翎鳥的護丹羽,不是也沒有失言嗎。”
溫蓉蓉乖巧點頭,撒嬌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歡嘛,虛羅門的人誰的嘴這麼不嚴實,什麼話敢到處瞎傳,二哥你不管管啊。”
“你,”
“二哥~我也不光是為了覺醒靈根,這不是靈石對身體有益,強身健體還美容養顏嘛,我還在長身體呢,需要它!”
“而且你沒發現我今天氣色特彆好嗎?嗯?”溫蓉蓉眨巴著眼睛,把臉蛋湊近溫正玉,“你看你看,這就叫吹彈可破!”
“你一個女子,怎麼這般不知羞。”
溫正玉無奈被她逗笑了,但還是警醒她說,“在家中怎樣自然都不要緊,但是在外千萬注意莫要過度奢靡。”
溫蓉蓉連忙點頭,“不會不會!我連珠釵環佩都不戴了,也不去參加什麼小姐們的宴會,我知道,虛羅門和德明宗兩家現在對外做出聯合的意向,所有人都盯著我們對吧。”
“我肯定不會惹事的。”溫蓉蓉抬手舉到頭邊保證。
這時候溫蓉蓉指使去催促小湯圓的藍翠回來了,端著一個托盤,穩穩走過來。
溫蓉蓉讓她把小湯圓放在貴妃榻的小案上,然後招呼溫正玉,“二哥快來吃一點……”
溫正玉吃了一肚子小湯圓,被溫蓉蓉哄得身心熨帖地走了。
等他走後,溫蓉蓉摸著滾圓的肚皮,癱在軟塌上繼續看靈器圖譜。
她對這個世界上的靈器格外地感興趣,畢竟對於一個被地心引力狠狠束縛在地麵上的現代人來說,在不乘坐飛機不跳傘的情況下,憑借一雙腳環就能夠輕盈飛舞,給餞軍宴那時初始接觸這個世界的溫蓉蓉,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震驚。
而靈器卻遠遠不止於此,輔助功能千奇百怪,而且門檻很低,普通人都能夠上手操作,對體質完全沒有要求,特彆適合她這樣修煉不能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體質。
溫蓉蓉恨不能挨著個嘗試。
她甚至覺得南榮慎那柄能同誓心石一樣,發出幽藍色光亮的雙尖鎖焰槍,就是靈器的一種。
她腦子裡全都是各種各樣大膽的想法,但是在了解了這個國家的國情之後,都暫且壓製住了。
靈器的煉製是有限製的,再厲害的煉器師,在靈石不充裕的情況下,是很難煉製出高等靈器的,尤其是用作攻擊的靈器,所需的靈石就更多。
例如誓心石,煉製一個成品誓心石所需的靈石,能夠供給一個軍隊中數十位軍將一個月的日用消耗。
但是一個成品的誓心石,所能夠囤積的用作攻擊的靈力卻很少,還隻有三次使用限製,且隻對例如溫蓉蓉這樣的普通人起作用。
對於南榮慎那樣的體質,誓心石中的靈力閃電,劈一下不疼不癢,紋絲不動,更遑論是用來對付皮糙肉厚的魔獸一類了。
而現如今壇渭國,就連國庫之中,也不見得有多少極品靈石能夠用來揮霍消耗。
因此哪怕是王公貴族的手中,能有個一兩件護身保命的靈器,便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用作輔助表演的普通靈器,就淪為了窮人覺得奢侈貴人又看不起的不上台麵的小玩意。
但是溫蓉蓉卻覺得,這些小玩意,有大作用。
她不在靈石匱乏的那個範圍之內,她可以大膽地嘗試設想,也可以不斷地去改進研製,創造各種各樣的保命神器,甚至是和南榮慎那柄長槍一樣的攻擊神器。
因為她有一整座黃靈礦。
不過溫蓉蓉並不急,現在德明宗和虛羅門都在風口浪尖上,哪怕是兩家意向聯合,要解決的麻煩還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