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完全不同,它不是匕首,而是一把打磨得鋒利無比的骨刀。
點翠知道,這是蒼舒失去的那一段尾巴的骨頭打造。
蛟雖然不同於龍,卻也距離化龍隻差一步,這骨刃,能輕易切入世間一切妖邪的皮肉鱗甲。
點翠抱著骨刀哭嚎地在地上仰望著陣眼閉合的半空,卻再怎麼喊,也再也聽不到蒼舒的聲音了。
溫蓉蓉在穿越陣眼的前一刻,看到了妖樹徹底化為枯木,大地的震動讓他蒙頭的布巾掉落,滿頭白發是溫蓉蓉看到的木幻中最後的顏色。
她下了白虎,抱住了點翠,主仆二人在沙灘上,相擁而泣。
眾人卻已經對於這個水魔陣,分散戒備,並且在按照“公山B”的描述,開始尋找浮生木了。
溫蓉蓉和點翠也沒有悲傷太久,溫蓉蓉對點翠說,“他沒有死,隻是留在了陣中做守陣者,我們一直走下去,抵達這大陣的儘頭,總有辦法救他的。”
溫蓉蓉這樣安慰點翠,也是在告誡她自己。
如果可能,如果她能活著抵達大陣的儘頭,那傳說的虛無之地,找到一切的幕後推手,她絕對要想辦法救他們。
不光是蒼舒和妖樹,還有被困在金疊陣的燕宗主。
溫蓉蓉抹了眼淚,同點翠很快恢複,也加入了眾人尋找浮生木的隊伍。
浮生木是非常多的,這一處海岸之上,生長得到處都是,且十分的高大粗/壯,葉片枝杈稀疏,用來做船隻最合適不過。
他們尋了個容易逃離和守衛的地方作為駐地,開始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砍伐浮生木。
其實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人會造船,但是這種樹木經過測試,怎樣都能在這海中浮起來。
其他的東西卻不行,連衣物都會沉入海中。
而且這裡的海水是一種黑紅色,並非正常的藍色。
海水中妖魔氣息很重,但靈力也非常地濃鬱。
眾人忍不住猜想,這海水若是融合了血靈脈,那究竟是怎樣廣闊的血靈脈,才能融合整片海域?
入夜之後,他們一整天砍伐的樹木,都放在海岸之上,夜裡沒有生火,眾人吃的是在木幻陣之中尋找儲備下來的食物和水。
這水魔陣裡麵的東西明顯是不能吃的,海水都被妖魔氣侵染成這種顏色,誰又知道,吃了這裡的東西,會不會妖魔化。
夜裡眾人還是分為幾波守衛,並且武器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們準備好了隨時迎戰,但一整夜過去,除了腥鹹潮濕的海風讓他們身上都潮乎乎的之外,他們居然度過了格外風平浪靜的一晚。
隻不過這種僥幸,在第二天晨起的時候,發現他們昨天奮鬥了一天的成果,儘數漂浮在海裡,並且已經飄到了他們根本夠不到的地方之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因為浮生木樹木非常地高大粗/壯,所以砍伐之後,眾人並沒有脫離岸邊太遠。
畢竟岸邊的沙灘,是造船隻最合適的平坦地方,而這些浮生木,若是造成之後的船隻距離岸邊太遠,怎麼推進海裡也是個問題。
而且這些浮生木,很多生長在近海的地方,並沒有任何被拖拽剮蹭的痕跡,樹皮之上沒有任何意外造成的紋路,甚至沒有蟲蛀。
那便是說明就算海裡的妖魔能夠上岸,也是對浮生木沒有興趣的。
他們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些妖魔獸居然這麼聰明,它們昨夜並沒有試圖對他們發起攻擊,隻是悄悄地把他們弄得浮生木,全都拖進了海中。
眾人一大早的都瞪著海上的浮木沉默,這一關,肉眼可見地不好過,若是海中妖魔已經有了這等智慧,那必然全都是他們從未碰見的高境。
不過眾人也沒有氣餒,從金疊陣開始他們就覺得他們過不來,但走前麵兩陣那麼艱難,他們不一樣過來了。
該吃東西吃東西,該找木料就去找,這一次一整天的成果比昨天還要多,他們簡單地把這些浮生木,用浮生木本身柔軟卻堅韌的樹根給捆起來。
這樣想要把這麼多浮生木拖進水裡,就需要絕對的力氣。
而且今晚他們並沒有打算尋找什麼地方躲避未知的危險,他們就在浮生木上麵休息,打算正麵會一會這海中妖魔,實在打不過……再想辦法。
入夜之後,溫蓉蓉頭枕著南榮慎的肩膀,靠在白虎上,仰頭看著星空,心裡是一片難得的寧靜。
南榮慎自從能站起來之後,他們隊伍裡,簡直就多了一個全能,他力氣大,且動手能力很強,特彆能乾。
再加上白虎也能負重,他儼然成了隊伍主力。
主力自然是有優待的,例如眾人吃東西的時候,南榮慎得到的好東西就多了很多。
他卻隻吃正常的量,然後把剩下的一些野果和魚乾之類的,就光明正大地留下來,給溫蓉蓉開小灶。
老大的個子,不乾活的時候黏人得緊,連紅煙和林仙她們,慣常伺候溫蓉蓉的時候,都湊不上前。
南榮慎甚至會用夜裡用大葉片收集的露水,親手給溫蓉蓉洗漱。
有次紅煙看到了南榮慎把大葉片鋪在挖好的沙灘裡,倒上收集的水,給溫蓉蓉搓洗塞滿泥沙的腳趾,然後又直接撩起衣袍的下擺,把溫蓉蓉濕漉漉的腳裹進他的肚子上捂著。
她就知道,他們的小姐,以後可能都不用他們操心了。
溫蓉蓉自然對南榮慎的好十分受用,兩個人互通心意之後,相處得又比從前親密許多,也極其自然。
大家整日在一起,南榮慎從不會找點什麼私人的空間占便宜,他坦蕩蕩地伺候溫蓉蓉,倒也沒少解他的相思和觸碰之苦。
一本正經的,甚至性格本身有些冷肅的人,做出一些例如親吻溫蓉蓉腳趾,輕咬她小腿手腕兒,甚至是指尖的做法,憨直得能把人心窩子給辣得冒煙。
往往溫蓉蓉覺得他起了不好的心思,耍流氓的時候,發現他一臉的歉意和隱忍,完全是情不自禁,對著那一雙滿溢愛意的眼睛,她根本沒法惱怒。
就像此刻,南榮慎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隻是環抱著溫蓉蓉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是他看著溫蓉蓉的眼神,其中熾烈的熱度,看在哪裡,就如遊弋在哪處的手掌一般。
“看什麼?”溫蓉蓉小聲問,又用手肘撞了下南榮慎的腰側。
南榮慎蜷縮了一下,視線卻沒有挪開,微微後仰著頭,喉結因為這個姿勢,滾動的幅度清晰可見,他側頭看著溫蓉蓉,眼中是濃稠的,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蜜意。
海風吹動他鬢邊散落的發,他莫名其妙地說,“想摸嗎?”
“什麼……”溫蓉蓉愣了一下,南榮慎便抓著溫蓉蓉的手指,按上自己的喉結。
“你想做什麼的時候,眼神是和平常不一樣的。”
他說著還故意吞咽了一下。
溫蓉蓉臉唰地就紅了,幸好這時候是黑天,光線不足,臉是什麼顏色看不太清楚。
但是在場都是修煉之人,黑夜中視物根本沒有障礙,她自欺欺人地覺得沒事,那純粹是鴕鳥思想。
溫蓉蓉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不要臉。”
但是手卻沒有挪開,指尖追逐著南榮慎滾動的喉結,輕輕地揉捏。
南榮慎仰著脖頸,笑著看她,縱容著她好奇的小動作。
迎春和齊滿月本來是最看不上彼此的,現在姐倆好地坐在一起,一起從南榮慎和溫蓉蓉的身上收回視線,然後齊齊歎了口氣。
羨慕啊。
生死相依這種感情,世間能有幾個?
這樣的近乎絕境的陣中,能有個相互依偎的人,能夠感知對方的體溫帶來的溫暖,確確實實是一件讓人羨慕至極的事情,甚至無關情愛。
“等我出去,我就不修煉了,我把宗主給我師妹。”她想去她曾經愛人的故鄉看看。
齊滿月聽了說,“我想找個男人試試。”
迎春直接笑了,笑得很開懷,“那你可得找個性子好的,我跟你說,這男人啊,就得找跟你互補的,你適合……”
兩個人低低的議論聲,漸漸被海風吹散。
到了後半夜,一切依舊風平浪靜,嵇若一直在擺弄一枚血色的玉佩,這裡麵關著他畢生求而不得的人的魂魄煉化的厲鬼。
木幻陣的幻境之中,他其實不過是經曆了一番從前經曆的事情,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是緩不過來。
而南榮元奚,則是端坐在浮生木上打坐。
他的麵色不太好,自從進入了這水魔陣,他就一直很難受,來自血脈的召喚和鼓動,無時不刻不在折磨著他。
但是這海水並不能作為覺醒血脈的媒介,否則他說不定會直接魔化。
壓抑覺醒的滋味並不好受,他也從來不是個同人抱怨訴苦的人,便隻好自己生受著。
幸好他身邊還有個蛇女,蛇女對他一顆心可謂忠貞不二,察覺到他不舒服,不論白天還是夜裡,基本都守在他身邊。
後半夜,溫蓉蓉窩在南榮慎的懷裡睡著了,周遭還是非常地安靜,隻有海風吹動海浪的水聲忽遠忽近的伴隨著腥風,掃過眾人的麵頰。
昨晚偷偷把他們的浮生木拖入水中的妖魔獸,並沒有出現。
直到天亮的時候,突然間有人驚呼了一聲,“漲潮了,快退!”
“不能退,潮水說不定會把浮生木卷走。”
“潮水之下萬一有妖魔獸呢!”
“那就迎戰,反正該來的總會來!”
所有妖奴化為了原形,點翠和蛇女用蛇尾纏著捆縛著浮生木的樹藤,剩下的人都站在浮生木上蓄勢待發。
潮水漸漸湧上岸,第一條生者四爪的魔魚隨著潮水爬上浮生木的時候,眾人看到了這半臂長,生者叢生尖牙,還會發出嘶嘶難聽叫聲的玩意,汗毛都炸起來了。
很快,這東西伴隨潮水,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浮生木,對著眾人露出了獠牙。
這水魔陣的真麵目,終於對著眾人漸漸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