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常卻隻是淡淡的,用一種近乎包容的視線看著眾人,對著始終沒有對著他轉過頭的溫蓉蓉,溫柔叫道:“蓉蓉,怎麼不看爹爹?”。
溫蓉蓉整個人成了一棵枯木。
同伴們的視線再度看向她,她慢慢轉過來,舔了舔嘴唇,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
難道她要告訴這些生死相依的同伴們,這大陣這陰謀,她也有份,她也摻和了一腳嗎?
雖然她是毫無記憶,在被隱瞞真實目的的情況下參與,那也是參與。
“他在發瘋,說什麼玩意?”迎春把麵色難看的溫蓉蓉護到身後。
雲無常挑眉,繼續說:“蓉蓉,你交了一些很好的朋友,爹爹很欣慰。”
“你少挑撥離間,你覺得我們會相信?缺女兒自己生去!”
蛇女眯著眼,豎瞳透著挺唬人的陰狠,“我們早就看透了你的伎倆,彆裝神弄鬼,我看你也不像幕後主使,你就是個狗腿子吧?你的主人呢?”
溫蓉蓉看著維護她的同伴們,感動得險些哇地一聲哭出來。
雲無常並不介意這些人的冒犯,而是繼續對溫蓉蓉說:“蓉蓉,過來,回家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嗎?”
“你養的骷髏鬼們,都很想你。”
“爹爹也很想你,還有你父親,他也急著見你。”
雲無常像一個招待女兒帶回來的朋友的老父親,對溫蓉蓉說:“把你的朋友們也一起帶進來吧。”
他說著,也沒給溫蓉蓉反應的時間,直接一抬臂,黃沙四起,鬼氣衝天,眾人腳下的地麵登時陷落,不由他們反應的坍塌,跌落向一片未知的漆黑。
溫蓉蓉在下落的途中,才被林仙和點翠護住,就被雲無常化為的黑氣給卷走了。
“小姐!”
“小姐――”
兩個妖奴撕心裂肺地喊,卻根本再不見溫蓉蓉的身影。
眾人下意識地拉扯住彼此,像每一次出現危險的時候,就算前路再怎麼凶險,至少死也要死在一起。
然後他們很快一同跌落在一片漆黑堅硬的地方。
他們自然毫發無傷,畢竟他們個個都不是普通人。
不過還沒等他們全都從地上爬起來,周遭驟然亮起來,他們看清了他們身處的是一間牢房。
而不僅他們身處的地方是牢房,從牢房的黑柵欄看出去,這裡是一個龐大的,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地牢。
數不清的牢房鱗次櫛比地排列,其中關押著的,是各種各樣,早已經在世間絕跡的凶煞惡鬼。
惡鬼們察覺到有生魂入內,頓時瘋狂地開始撞擊牢房。
奈何這牢房也不知是什麼材質,莫說這些惡鬼根本出不來,他們大張著嘴,引頸長嚎的聲音,也半點透不出來。
“這裡很安全,你們不用擔心,好好休息。”溫蓉蓉從不遠處的黑暗拐角走出來。
“小姐!”
“小姐,你沒事吧?”
點翠和林仙第一時間衝過來,這一次齊滿月和嵇若、迎春他們,稍稍遲疑了一下,便也走了過來。
那些剛剛化為人形的鮫人,還不能自如行走,坐在不遠處看向這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彆告訴我,都走到這裡了,你和雲無常是一夥的?!”
齊滿月質問之後,嵇若也說:“他說他是你爹,你爹不是虛羅門宗主嗎?妖族妖樹也是……雲無常還說你有個父親,你究竟有幾個好父親?”
“溫樓主,你真的需要解釋一下。”迎春最後說。
溫蓉蓉腦殼子疼,腦瓤子也跟著一起疼。但還是撿著能說的說:“這裡是黃泉鬼域,也是黃沙陣。”
溫蓉蓉看著眾人,視線很緩慢地朝著遠處的黑暗轉了下,然後又慢慢轉回來。
她不知道人的眼睛能夠表達多少種情緒,但是她這一刻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像她在身體裡另一個魂魄那裡所窺知到的,那世界的霸總一樣。
一隻眼睛能盛下三分涼薄,四分譏笑,五分漫不經心,好把她不能說的那些無奈、恐懼和堅定,都準確地傳達給她的同伴。
隻能賭一把她的同伴們和她的默契程度。
她慢慢地說,“這裡是關押惡鬼的地獄,你們隻管好吃好喝好享受。”
眾人沉默和溫蓉蓉在牢房內外對視。
真的人,當然不能憑借一眼,表達出那麼多的情緒,片刻後,迎春問了一個問題。
“你這次的兩個爹,是現認的嗎?”
是現認的,就代表和妖樹一樣,是為了同伴不得不認。
溫蓉蓉眼睛一亮,雖然爹是老早就有,可這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傳遞共同信念的辦法,不過她沒有吭聲,而是飛快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