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回(1 / 2)

時下民間娶親流行六禮,宗室王府間亦然如此。

不過帝王之家何等尊貴,以萬歲之尊,親迎卻然是後族擔待不起的,皇後的名諱生辰也早被呈折上了禦案,最後刪刪減減,隻剩納采與大征二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後的嫁妝是不需要她的本家籌辦的,太皇太後欽點了安親王領銜籌辦皇後妝奩,內辦外辦分配妥帖,卻務要急中求穩。

婚期,就定在九月裡了。

給派了那麼緊急的差事,少不得給點甜頭。

安親王元配嫡福晉出身博爾濟吉特氏,或者說如今京中貴婦、宗室福晉多數出身博爾濟吉特氏,滿洲八大姓都是近年才逐漸增多。

滿蒙聯絡有親,娜仁作為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的科爾沁格格,自然吃得開。

但如今安親王府當家做主的嫡福晉乃是安親王的第三任繼室,出身赫舍裡氏,乃是當今索中堂之女,也就是未來皇後的姑爸爸。

這日太皇太後命宮裡的戲班子備了戲,請了幾家福晉,安親王福晉赫然在列。

娜仁照例是要陪著太皇太後去雨花閣聽戲的,一早太皇太後見她眼圈兒底下微微發黑,不算光彩照人,心裡了然,斜睨她一眼,道:“又點燈熬夜看書了?”

娜仁略為羞赧地抿抿唇,低頭悄悄一笑,太皇太後就明白了,手在她額頭上一點:“你呀!撐得住嗎?”

“有什麼撐不住的。”娜仁在首飾盒裡挑選出一條珍珠流蘇掩鬢,隨口道:“要入秋了,太醫院的養生方劑調換,我尋思翻翻書,把您日常用的湯飲也改一改。這些年總是一樣,也怕您膩了。”

說著,她還邊叮囑一手抻著綴珍珠發帶、一手給皇皇太後盤著頭發的宮女:“後頭打一縷辮子纏在鬢邊穿過來,前兒我見書裡婦人的頭型倒是好精巧,可惜現實裡倒沒人梳了。”

太皇太後先時心裡熨帖笑著,卻還嗔了娜仁兩句,又叮囑她注意自己的身子。

複聽她這樣說對,太皇太後著西洋鏡向後看,對瓊枝道:“聽到沒有,你家主子怪你手不夠巧,頭發梳得不夠好看呢。”

“老祖宗!”娜仁實在是無奈了,歎道

:“您幾時也強詞奪理起來了?”

瓊枝站在後麵,抿唇悄悄一笑,將盛刨花水的小銀缽擰開遞上。

蘇麻喇在旁仔細打量著娜仁的發式,見不過是三四縷辮子混著發絲在腦後一盤,用淺綠發帶穿插在其中,斜插一支新製宮花,底下一半的散發也擰成辮子,不過混著青絲鬆鬆垂著,底下兩隻白銀辮墜兒,鏤空雕花倒是精巧。

身上是淺紫色繡合歡花的氅衣,用二指寬的淺色湖錦滾鑲,刺繡一看就是宮中繡娘的手藝,極儘精致細膩,穿在身上行走間仿佛鮮活的花兒一般。氅衣裡頭是月白立領的襯衣,領口用淺綠絲線繡著絲蔓,更襯麵容素淨柔和。

這一身打扮素雅得宜,疏朗清新,並不俗氣。

不過她尤嫌不足,道:“格格的容貌氣質好,無論金玉翡翠都壓得住,又年紀輕輕的,穿鮮豔些的顏色也沒什麼,反而鮮活好看。”

太皇太後也連連附和:“正是呢,蘇麻喇在打扮上的眼光一向好,聽她的準沒錯兒。”

“太皇太後您又折煞奴才了。”蘇麻喇輕笑著道:“不過人老了,看到咱們格格這樣鮮花一樣的年紀,又是這樣的人品相貌,話就多了。”

“是,你這一天天,跟我也沒有這麼多的話。”太皇太後將一隻翡翠珠子與珍珠穿成的耳飾遞給蘇麻喇,自己戴上一隻,蘇麻喇忙輕手輕腳替她將另一隻戴上。

正說著話,小宮女來回:“太後娘娘到了。”

“給太後請安。”娜仁忙回身行禮,太後笑吟吟扶了她一把,她身邊一個身著淺色宮裝的妙齡少女對著太皇太後行禮後,起身的空檔,對著娜仁悄悄一眨眼。

娜仁噙著笑對她點點頭,太後道:“知道你們兩個丫頭好,回頭讓她過來陪你半日。方才在外頭,聽到皇額娘您和蘇麻喇姑姑說話,好熱鬨。”

太皇太後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我們正說娜仁小小年紀往素淨了打扮不好,你就來了。”

太後聞言也細細打量娜仁的一身裝扮,沉吟半刻,也道:“媳婦也覺得是素了些,阿朵,前兒得的那十二支赤金打造的秋日花釵,我記得花芯都是小米珠點綴的,回頭給你格格送來。再過幾日,天微微涼了,

戴著就好看了。”

她身邊的嬤嬤笑著應是。

“娘娘,娜仁的首飾盒子都要被您包圓了。”娜仁一麵輕輕替太皇太後戴上掩鬢,讓流蘇自然地順著鬢角垂下,一麵無奈地輕聲道。

太後笑眯眯道:“就是要你好好打扮呢,我也戴不了那些,自然是有什麼好東西都給你了,小姑娘,就是穿鮮豔顏色才好看呢,偏生烏嬤嬤縱著你,你說穿什麼是什麼。”

太皇太後見娜仁動作間腕子上隻有一隻蝦須鐲,鑲嵌的珠子雖大,卻顏色淨白,並非東珠,算不上十分稀罕,便道:“前兒緬甸國進貢的翡翠鐲,難得顏色青嫩,樣子也彆致。皇帝巴巴地遣人給你送來了,怎麼不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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