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回(2 / 2)

“且看著吧,玄燁啊,不要讓皇太太皇瑪嬤失望。”太皇太後深深感慨:“在他汗阿瑪身上,我這心啊,已經痛死了。惟願長生天不亡這愛新覺羅男兒吧……”

二人沉默一晌,福寬輕手輕腳地進來換茶水,太皇太後端起輕啜一口,黃梅湯入口酸甜清冽的滋味讓她眉宇一舒,仿佛舒了口氣:“也罷了。赫舍裡府上可有什麼動靜?盯嚴了,來回我。”

蘇麻喇低聲應是。

娜仁被那一碗藥灌得糊裡糊塗倒頭就睡,醒來時已是晌午了,瓊枝聽了動靜,忙將早備著溫在爐子上的百合紅棗湯端來,服侍她漱口後飲了半盞,方輕笑著道:“可好睡了,太皇太後早吩咐人來告訴了,醒來不必急著過去請安,心思到了便是,天氣涼爽了再過去也不遲。”

又忙命人端水盆毛巾等物進來,又讓傳膳。

娜仁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半盞湯下肚,清醒過

來,瞪圓了眼睛問:“幾時了?你就看著你家主子我被安神湯迷得糊裡糊塗——”

“可也是為了您好。”烏嬤嬤打外頭進來,將一件坎肩給她披在身上,扶起她往妝台前一坐,低聲道:“太皇太後的安排,奴才們都看在心裡,不會害了您。”

娜仁沉默半晌,歎道:“我也知道是為了我好,可、可我總覺著這樣心裡不痛快。”

“太皇太後的意思,您身子弱,自然遠離後宮爭鬥。”烏嬤嬤笑道:“這也是正經,不然縱是怎地,總在這風波場裡,不能脫身。您這傷也確實有沒好全的地方,好生養著,便也是了。”

一時又有金珠銀珠豈蕙豆蔻等進來,或有捧水盆香皂的、或有捧衣裳鞋襪的,金珠銀珠好細致地服侍,瓊枝反而領著眾人退了幾步。

娜仁把方才的萬般思緒儘數拋去,隻舍不得她們兩個,任她們替自己挽發梳妝,主仆三個漸漸都紅了眼眶。

瓊枝忙上來勸道:“快請收了神通吧,皇庭裡掉淚珠子最是忌諱!知道舍不得,可這各奔東西,本就是人生應儘之數。你們也是,竟惹著主子傷心,實在不該。”

終是金珠一抹眼淚兒,苦笑道:“倒是奴才們惹了您傷心了。您安座,奴才新學的奇巧發式,也給您梳一個,便是最後一回了。”

等娜仁收拾整齊了,被人簇擁著,還是往正殿去了。

彼時慈寧宮首領太監許四海正擱太皇太後跟前回話:“回老祖宗,奴才往員外郎府上走一趟,將您的賞賜交代了,宜人歡喜非常,向禁宮三跪叩首,請奴才轉達恭敬謝意。”

“知道了。……不是讓你歇歇嗎,怎麼就過來了?”太皇太後眼睛一轉看到娜仁,忙攜她上炕,又問:“用過膳食了嗎?”

娜仁笑道:“用過了。”她眼睛往一周一瞄,太皇太後擺擺手命宮人退下,方正色看向娜仁:“我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但宮裡的女人,想要獨善其身,光憑你不爭是不行的,即使有我在,可我在一日兩日,還能永遠都在不成?你就病著,救駕之疾,沒人敢沾染。皇帝一時不知,天長日久知道,你們的情分不比尋常,他也會護著你。”

她說得語重心長,一片殷切疼愛之心,

娜仁低聲道:“您的用心,娜仁知道。”

“知道就好。”太皇太後這才一笑,輕撫著她的發髻:“等皇後入了門,慢慢叫皇帝知道你好了,外頭仍是和當今一樣,他不會怪罪,反而覺著這是親近。……今兒這發髻梳得可真彆致,往日怎麼沒見過?你便是在這些事上不上心,那樣多的衣裳首飾,都換出來亮一亮才好。這珠子雖不大,但這顏色,已是難得了。”

娜仁摸摸自己的發髻,笑道:“是金珠給梳的,說是新學到的奇巧發式,這兩顆珠子是家裡送來的,聽聞是從海外商人處得的,也有大的,隻是戴在頭上不如這個雅致,還得鑲嵌在什麼上才好。”

她如是說著,想起昨日家裡來的書信,心裡微微有些擔憂。

這一生,她是家中幺女,上頭有三個哥哥。

長兄在騎兵營裡已有了些名號,二哥倒是一心從文,聽聞打算下場一試,不過蒙古那邊文風不濃,如今隻一個秀才之名已讓人吹到天上去,真正結果如何,暫且還不知呢。

三哥脾氣最怪,前兩年領著個閒差滿國內的跑,今年娜仁過生日,送來的信裡,看起來對西洋卻頗有興趣。

倒也不是說海運出國不好,隻是海上風波橫生,不穩定因素太多,親人難免牽腸掛肚。

好在一時還沒這個說法,隻是信裡微微一提,娜仁難免多想罷了。

心裡亂七八糟的,卻聽太皇太後道:“也好,你身邊的金珠銀珠明兒出宮,也服侍了你幾年,很儘心,我也很該賞一賞她們。福安——”

她輕喚一聲,福安忙將早備好的賞賜命小宮女捧出來,娜仁打眼一看,兩個小宮女捧著的托盤上,各有一匹綢、一匹緞,均疊得整齊摞在托盤上,另各有四個五兩的銀錠、一個繡紋花團錦簇的大紅灑金荷包。

瓊枝見狀忙喚金珠銀珠來謝恩,二人誠惶誠恐,太皇太後看了眼窗外的幾人,放聲道:“你們好生伺候了娜仁幾年,用心我都看在眼裡,這也是你們應得的。儘心伺候著主子,你們的好在日後呢。”

娜仁倚著太皇太後,心裡熱乎乎的,也笑對二人道:“收下吧。”

二人這才謝恩領賞,托盤沉甸甸地捧出去,滿宮人都眼熱地看著,

她們捧著賞回了房,豈蕙等人也忙跟著去看。

金珠銀珠二人均是興奮極了,太皇太後的賞賜自然是珍貴的,何況是出宮前的賞,又這樣豐厚,多有臉啊。

星璿年紀小,更跳脫,連聲催促:“姐姐們!快把那荷包打開,看看裡頭是什麼東西?應該是金錁子吧?太皇太後給的,可真有臉!”

金珠看她一眼,微微擰眉,銀珠已笑嗬嗬地將荷包打開,果然拿出幾枚金錁子來。

倒不必娜仁素日賞人的精致多少,隻是太皇太後給的,又是一番說法了。

到底白日裡,前頭還要人伺候,豈蕙沒多待,就拉著人出去了。

金珠銀珠今日已不必太伺候,二人坐在屋裡,忽然齊齊把荷包一倒,裡頭又落出一對赤金耳墜子並一個戒子,耳墜均是金掐絲的,花絲輕顫,做工很細致,另外的金戒子的戒麵均是黃豆大小的珍珠,不算極大,勝在顏色瑩白,形狀圓潤,光澤不凡。

二人把東西收了起來,金珠起身道:“走吧,去前頭。星璿那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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