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回(1 / 2)

坤寧宮麵闊九間,寬敞闊朗,華麗恢弘,名字與乾清宮對應,是為後宮尊位。

可惜這尊位住起來恐怕不大舒服,娜仁就聽太後私底下念叨過,說坤寧宮改建之後,隻有東邊二間居住,每天守著神龕住,倒是肅穆了,可也著實彆扭。

不過見皇後笑盈盈的,可完全看不出對坤寧宮的不滿來,日常起居均在正殿東二間暖閣中,隻將鳳座設在了偏殿,供素日理事傳人接見命婦乃至嬪妃請安。

但如今宮中就佛拉娜與原本在清寧宮伺候的張氏兩個嬪妃,請安也鬨得跟過家家一樣,無甚意思。

此時一張紫檀雕花大八仙桌就擺在坤寧正殿正間,堂上懸的是坤寧宮隻匾額,東邊是皇後居室,西邊是神龕佛像。

“這可真是再奇妙不過的聚會之地。”娜仁一邊抬手解著身上鬥篷,佛拉娜見她抬手間露出銀紅哆羅呢裡子邊素白綾滾鑲上繡的如意雲紋,一聲稱讚脫口而出:“好精妙的心思。”

娜仁笑嗬嗬點點雲紋,道:“捂在心口上,說不準真能抱我事事如意。”

那邊皇後吩咐宮人起火盆篩酒,初聽娜仁那一句,還笑道:“若是喜歡就常來,我這幾日也閒著,這偌大宮殿,我可孤獨得很。”

一時酒菜布置齊全,眾人分坐,娜仁這半日冷眼看下來,皇後與佛拉娜倒當真相處得不錯,皇後笑容端莊卻並不端著架子,對佛拉娜全無高高在上之感,佛拉娜對她便很親近了。

席間自然是言笑晏晏推杯換盞,皇後舉杯道:“論理,你們是在這裡久了的,我不過是初來乍到,若有哪件事是我疏漏了的、未做到的,還得請提醒提醒。”

佛拉娜幾乎是立刻畢恭畢敬地道不敢,娜仁心中輕歎,卻也笑意盈盈地道:“娘娘這是哪裡話,您的宮務打理得不好,上頭還有老祖宗與太後呢。若說真能幫上您的,隻怕就是自家殿裡短了什麼,來找您告狀了。”

皇後抿唇微微笑著,“這話我可記在心裡了,你不拿我當外人,我自然是心裡高興。來——不愧皇上百般推崇你的手藝,這就可比外頭的好了不知多少。”

“可不當這句

話。”娜仁笑吟吟地:“這若是傳出去了,我得得罪了多少人啊。”

正說著話,眼見外頭天色漸漸暗下來,忽聽外頭一陣腳步聲,皇後身邊的九兒進來通傳道:“慈寧宮的福寬姐姐帶著人過來了。”

“準時來叫你的。”康熙看了娜仁一眼:“老祖宗可真是恨不得把你拴在身邊不放開,出來半日都不安心。”

果然,福寬進來,身後帶著娜仁屋裡的豈蕙豆蔻,二人一個捧著蒼青色羽緞大鬥篷,一個捧著小手爐,齊齊向眾人請安見禮。

福寬道:“老祖宗說了,天兒黑了,又起風了,涼得很,遣奴婢來看看。倘若諸位主子吃的差不多,且得帶娜仁格格回去複命呢。”

“讓老祖宗操心了。”娜仁笑著起身,又對康熙、皇後輕輕一欠身:“容我先告退了,一時不回去,老祖宗一時不安生。”

皇後剛張嘴還沒說什麼,康熙便道:“讓人多點兩盞燈,梁九功——尋兩個身材高大的人來護送娜仁格格回去,也擋擋風。”

“哪裡那樣嬌弱了。”娜仁好笑地微微搖頭,皇後適時開口:“需得這樣,不然叫老祖宗知道還以為我們不精心呢,況阿姐身子本也弱些。”

就這樣,娜仁被人一路簇擁著回了慈寧宮,太皇太後歪在炕上,眼睛微闔,嘴唇一張一合默念經文,手中一串念珠不疾不徐地拈著,聽見響動也沒睜眼,隻隨口道:“回來了?”

“回來了。”娜仁笑盈盈答應著,蘇麻喇上來給她解了鬥篷,一摸手:“哎呦呦,好涼,不是讓豈蕙帶了手爐去嗎?福安,還不快給格格斟一碗熱熱的奶茶來。”

娜仁道:“外頭風刮人,手心捂著手爐,手背露在外頭,哪有不涼的?”

蘇麻喇道:“很該把手捂子找出來了。回頭在庫房裡翻翻,也幾塊好皮子,豈蕙的手藝好,讓她先縫出兩隻用著。”

“很該這樣。”沒等娜仁推拒,太皇太後已對她輕輕招手:“過來這邊兒坐,炕上暖和。”

娜仁一笑,過去挨著太皇太後坐下,她將身上輕絨毯子往娜仁身上一裹,端起茶碗輕抿一口,似笑非笑問:“皇後宮裡吃得舒服嗎?”

“累。”娜仁歎了口氣,“倒也不是什麼明槍暗箭

,不過皇後……”

“皇後是個聰明人。”太皇太後輕笑著,“和這種人相處啊,無論聰明糊塗,習慣了都是最舒服的。不過你的性子,與人交往一向講究個清透見底,那就難了。想要與她交心,少說得捧出一顆紅心來巴巴給她看一年,她能真心為你處處好,便也是福分。”

娜仁倚在她懷裡,搖頭晃腦:“我也不求這一份交心了,隻要她不找我麻煩就好。”

“那就簡單了。”太皇太後輕撫著她的發髻,笑嗬嗬道:“她可不敢找你的麻煩。她就算敢讓遏必隆的女兒殿前罰跪,也絕不敢動你一根頭發絲兒!”

娜仁笑嘻嘻道:“娜仁可全靠您了。”

“你呀!”太皇太後搖頭輕歎著,眉眼間俱是無奈,又滿滿當當都是笑意。

隔日天氣漸冷,娜仁琢磨著前頭慈寧宮花園裡那兩棵柿子樹上的柿子。

往年柿餅也做過,也成了,去年挽袖子試了一回釀柿子醋,結果試得灰頭土臉的被康熙笑了三日,今年雄赳赳氣昂昂昂地拚著一雪前恥,很是用心準備了一番。

正當她忙忙活活的時候,內務府也動了起來。

康熙禦旨命內務府給鈕祜祿氏擬個封號,這就給了前朝暗示,宮妃入宮之日將近。

佛拉娜上午過來的時候娜仁忙活著,沒空與她說話,下午她再來,命人沏了茶、擺上茶點,二人在炕上坐了,輕啜一口茶水,通身的寒氣便都被驅出體內。

佛拉娜見娜仁悠閒品茶的模樣,著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品茶!宮裡都傳遍了,皇上下旨讓內務府替鈕祜祿氏擇吉號,眼看是要封妃,你這邊可半點消息都沒有,你可坐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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