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回(2 / 2)

手心手背都是肉,叫皎定去擷芳殿住,兆佳氏也舍不得。康熙對此無奈,但兆佳氏在宜嬪麵前多有忍讓,沒爆發出更大的矛盾衝突,他也隻能叫皎定多出來玩,又再三敲打宜嬪,不過效果不大。

宜嬪見兆佳氏多忍讓,便更加得寸進尺,幾次三番挑剔,每日早晚晨昏定省不算,皎定也要隨著額娘一日兩次向她請安,這本都沒什麼,人家是主位,都是規矩內的。但她愈發防賊一樣防著皎定,每每皎定要看看弟妹,必定被宜嬪的心腹隔開,兆佳氏雖覺著就此可以免去許多事端,心中卻大不樂業,不過都咽到肚子裡。

等如此林林總總爆發出來的時候,便是驚歎動地的混戰。

這樣的戰火已經持續有些日子,不過近來康熙少進後宮,風聲也沒傳過去。娜仁忍了兩天,今日實在是煩透了,也不打算再忍了,這會皎皎過去把皎定帶回來,等回頭兆佳氏過來接女兒,問清緣由,再想個法子把她們分開吧。

娜仁心中拿定了主意,拍拍留恒,見他睡熟了,一招手,福寬忙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抱起留恒,交給乳母命她抱著下去好睡。待乳母抱著留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福寬方才笑道:“小王爺這幾日風寒好了,身上也好了不少,倒比那些日子精神了。今兒玩了這一會子才睡,後頭那樣大的聲音也沒嚇著。”

“他好好的,我也算對得起他阿瑪額娘了,若是他身子不好,再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也不會心安。”娜仁長歎一聲,“他們兩個多狠心啊?就這樣把孩子拋下了,隻叫我提心吊膽的。”

福寬也不知怎麼勸她,隻又替她續了一碗牛乳茶,便退至一旁默然未語。

皎皎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便拉著眼圈紅紅的皎定回來。見小姑娘哭得那樣,娜仁忙命人打水來:“沒見公主滿麵淚痕嗎?快打水來替公主淨麵。”又問皎定道:“又是怎麼了?都是大姑娘了,還哭成個小花臉貓,叫汗阿瑪知道了又要笑你。”

“慧娘娘——”皎定哭著要往娜仁懷裡撲,皎皎淡定地伸手拉住她摟著,一邊輕撫著背安慰。對皎定來說,皎皎和娜仁沒差,或者說姐姐的安慰還要更好用,便伏在皎皎懷裡委屈地哭著:“宜娘娘她欺負人!迎春姑姑分明沒錯,她非說姑姑弄臟了她殿裡的帳子,要打姑姑棍子。可她那帳子我眼睜睜看著是四妹妹弄臟的!”

皎皎見娜仁眉心微蹙,便輕聲道:“佟娘娘宮中有一位迎春姑娘,頗不得宜娘娘的心意。想來是因著名字,借題發揮罷了。”又道:“宜娘娘才從佟娘娘宮裡回來。”

未儘之意大家便都明白了,娜仁簡直無語,“小家子氣!這樣的心胸,也不怕帶壞了孩子們!好了,皎定不哭,瓊枝,你去,申斥宜嬪兩句,那帳子究竟是誰弄臟的,總有看見了的人,問清楚了。若真不是兆佳常在身邊人做的,無故責打宮內嬪妃近身侍女,宜嬪娘娘當真是好大的排場!告訴宜嬪,做事好歹體麵些,宮中養著三位皇嗣,她行舉但凡有半處不是都是罪過!便將我的原話都說與她聽!”

瓊枝一欠身,應著。皎定止了眼淚,滿麵淚痕還帶著泣音向娜仁一福身:“謝慧娘娘主持公道。”

“慧娘娘相信三公主說的,不過總要問問旁人看見是怎樣的,不是慧娘娘信不過皎定。”娜仁揉揉她的小腦瓜,哄道:“快彆哭了,若是宜嬪的不是,慧娘娘叫她與你額娘賠罪。今兒小廚房蒸了酥酪,本是你太子二哥和你三哥鬨著要吃的,才好了,預備著涼一涼再送去各處。如今你來得早,可趕上了,快先把給三公主的那一碗端上來,再要兩碟子小點心,哭了一大場,可累了吧?”

皎定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稚氣的小團子叫人不由心情舒暢。

看著她這樣,皎皎也溫柔了眉眼。宮女端了一銅盆溫水上來,給皎定擦了擦臉,皎皎又命:“把我妝台上那個粉釉梨花紋的小缽取來。”

朝霧應聲去了,未多時果捧了那一個小缽來,打開裡頭盛著乳白的膏體,透著一股子奶香。皎皎用手指挑了些許給皎定塗在臉上,小姑娘喜歡極了,眼巴巴地望著那個小缽,卻沒有開口討要。

見她這樣子,娜仁心都化了,摟過她來在懷裡狠狠揉搓幾把,轉眼見到皎皎睜著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又受不了了,把自己女兒也摟過來揉了兩把,方對皎定柔聲道:“這潤麵的膏子本是你大姐姐的舅舅給她尋的北邊的舊方子,你若是喜歡,慧娘娘回頭叫人把那方子給你,如何?”

“不必麻煩了。”皎皎春風得意,下巴微揚,“這一缽就給皎定了,這玩意本不是熱天塗抹的,等湊齊了方子做出來,正是氣候要熱的時候,又不合用,白折騰了。我這半缽給了皎定正好。”

皎定聽了,驚喜萬分,蠻向皎皎道謝,接過那小缽愛不釋手地捧在手心摩挲著。

娜仁瞧著好笑,待茉莉帶人奉了點心上來,便笑問道:“皎定是要繼續玩這小缽,還是要吃點心?”

皎定看看手心上粉瑩瑩的小缽,再看看小幾上瓷碗裡撒著蜜餞的潔白酥酪和散發著甜香氣的點心,哪個都舍不得。

皎皎忍俊不禁,慢條斯理地淨了手,捏起一塊乳酥塞進皎定嘴裡,“還是先吃點心吧!這玩意還不是有得玩的?”

皎定聽姐姐的話,連連點頭,將小缽遞給貼身的宮女,洗淨小手去吃點心。

正說話的空檔,瓊枝回來了,向著娜仁一欠身,回道:“四公主說是她不小心將香灰抹到了帳子上,與那位迎春姑娘無關。您交代的話,奴才都說給宜嬪娘娘聽了。”

娜仁點點頭,其實四公主又有多大呢?仔細問問,總能問出來的。不過宜嬪鐵了心要把事情放到兆佳氏身邊那個迎春身上罷了。這時有另一地位高於宜嬪的人站出來主持公道,便可以輕而易舉地了結此事。

不過皎定不知道這裡的彎彎繞繞,隻連著謝了娜仁好幾聲,一張小肉臉上寫滿了感激。

又過一會,約莫到了小公主午睡的時候,兆佳氏隻帶著貼身的一個宮女過來,說是來接皎定的,但已進了後院就給娜仁行禮,又道:“迎春,快給慧貴妃娘娘磕頭。”

她轉而麵對著娜仁,懇切道:“宮裡打宮女,動了棍子藤條,定然是脫了褲子大庭廣眾大的,屆時傷得如何且不論,宮女麵上就掛不去,全是給人難堪的。便是傷不重,留住了,也不能再在主子跟前服侍,這是舊規矩。妾身位卑於宜嬪,連自己的貼身宮人都護不住,今日若不是娘娘您相助,妾身可真是半個臂膀都沒有了。”

迎春忙給娜仁磕頭,口中連連謝恩。

娜仁命:“快扶起來。你也不要說著些,我隻問問你的打算。你和宜嬪日日這樣,你們如何我知道,我是嫌煩心的。況三番五次地下來,留恒還小,也受不住你們那聲響。便是你身邊養著皎定,總是這樣,對孩子也不好。我尋思著,你便換一處宮殿居住,也沒什麼,我替你開口,也算圖個清靜。”

也是看在這些年的情分,順手幫她個忙,也算賣個好。

兆佳氏忙不迭地道:“妾本也是這樣想的,隻是皇上久不入後宮,妾身也不敢為此微末小事去叨擾皇上。貴妃娘娘若是願意幫忙,妾身感激涕零。”又道:“端嬪姐姐本也說過叫妾身帶著公主搬過去居住,隻是遲遲未能開口。如今既然娘娘說了,妾身隻求您叫妾搬過去,與端嬪姐姐作伴。”

“這沒什麼,好說。”娜仁道:“等哪日我和皇上提一嘴,你等著吧。”

兆佳氏忙忙應聲。

不過沒等娜仁這邊向康熙開口,晚間,翊坤宮就又爆發了一場戰爭。

“都在做什麼?!”留恒半睡半醒間被嚇得不輕,哭泣連著抽搐,直叫人心慌。

娜仁抱著哄了許久才叫他止了眼淚,披上披風帶著人氣衝衝地去了翊坤宮,便見正殿裡宜嬪與兆佳氏針鋒相劍拔弩張,皎定在旁滿臉都是淚痕,手上還緊緊轉著那個粉色的小缽子,皎淑眼中含著淚,懷裡捧著個娜仁很眼熟的瓷娃娃,倆人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看著額娘們,郭絡羅答應抱著哭鬨不休的五阿哥手忙腳亂地哄。

娜仁一聲打破所有緊張的局勢,宜嬪一見到她,幾乎臉都綠了,卻還要顧著規矩向她行禮。不過一欠身後,宜嬪先聲奪人道:“貴妃娘娘素來與兆佳常在交好,這個妾身是知道的。隻是娘娘向著她一次兩次也便罷了,如今她膽敢以下犯上,以常在卑賤之身冒犯主位嬪妃,貴妃娘娘若是還一力偏袒兆佳常在,便是您心有偏頗,本心不正,如何管理六宮妃嬪?”

“你講起大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的,這都是宮禁落鎖的時候了,你們兩個什麼意思?整個西六宮隻聽你們兩個叫喊,還有孩子們哭鬨,不知道哄一哄嗎?”娜仁冷哼一聲,“我偏袒?你行事幾時占過道理?”

說著,她不顧宜嬪鐵青的麵色,徑直在上首寶座上落座了,冷臉道:“快說,究竟什麼事兒,過了今晚,再沒人與你們斷官司的!”

雖不滿於娜仁所言,宜嬪也必要先聲奪人,忙道:“本是晌午三公主得了大公主送的那一缽子乳膏,四公主也喜歡,想要向三公主借來玩玩。三公主不大樂意,妾身不過說了兩句,姐妹間互通有無本就是常有的!兆佳氏見妾身開口,便不樂意了,話裡話外對妾身都很不尊敬,妾身本就是這翊坤宮的主位,應有訓導嬪妃、教養皇嗣之責!妾身自認無錯!”

兆佳氏急得直抬手指她,眼睛瞪得溜圓:“你那哪裡是‘教養’?分明是說三公主不友愛幼妹,吝嗇物件,性情孤僻不與姐妹友好!迎春,說,宜嬪娘娘都說三公主什麼了?”

她身後的迎春忙走出來,利落地一跪,將宜嬪所言儘數學來。

娜仁聽了不由擰眉,宜嬪急道:“滿口胡言!本宮幾時這樣說過了?”

“皎定、皎淑,你們過來。”娜仁淡淡看了她一眼,抬手召兩個孩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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