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回(2 / 2)

“是啊,這都多少年了,一如剛成婚時如膠似漆。”皎定輕歎道:“到底是大姐姐的福氣。”

她身邊的額附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把拉開皎定身上狐裘的帶子,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前,笨拙地纏了一會,到底沒係出個漂亮的蝴蝶結來。

皎定又氣又好笑,嗔著白了他一眼,“你又發什麼瘋?”

卻也沒舍得把那結解開。

皎嫻笑得險些直不起腰,拉著額附的手道:“我們先行一步了,這人來人往的,你們且留著受人矚目吧。”

……

年後,幾位已嫁的公主與留恒前後腳地動身離京。留恒離京前,娜仁隨口問:“打算什麼時候叫你皇伯父知道?”

留恒飲儘茶碗中的茶水,起身向娜仁一禮,平靜卻很堅定地道:“今年年末,我會攜楚卿與她的父母一同回京。”

口吻平淡,卻霸道得緊。

娜仁忍不住輕笑,又微微搖頭,歎道:“你這性子啊,和你阿娘真是像,都是看著清冷,實則霸道的。”

去歲,康熙已追封阿嬈為純靖親王福晉,賜諡號“嘉貞”。這在宗室福晉中可以說是頭一份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母憑子貴,總有人豔羨眼熱。

也因此,留恒這個黃金單身漢再度走入京中有適齡女子的貴婦眼中,娜仁的永壽宮都熱鬨不少,每日都有命婦帶著家裡的姑娘登門。

娜仁一開始還能笑著和小姑娘們說說話,感覺自己實在是十年如一日的年輕(精神、思想上的)。

但很快,她就有些覺著煩了。畢竟再好看的小姑娘,她又不是什麼色批,可以不顧各種小心思小算盤和言語婉轉的暗示天天看。

乾脆就使出老方法,帶著人逃之夭夭到南苑裡,躲個清靜。

清梨做事一向爽快乾脆,娜仁難得拜托她一回,她做得自然更迅速。陳家本來就沒怎麼在反清複明的組織裡摻和,頂多出資幫助了一點,知道的人也不多,想要抹平很簡單。

對如今的清梨來說,也不過是兩句話的事罷了。

雖然如此,等娜仁到了南苑之後,她還是從娜仁這蹭了好幾頓飯,作為自己的酬勞。

娜仁沒虧待她的胃,不過在心裡暗暗將留恒記下了,並且陰險地想如果留恒今年沒把那位楚卿姑娘帶回來,她一定要把留恒拉到寶華殿好好聽那裡的法師念兩天經!

或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和耳朵,留恒動作很痛快。

是年冬日,純親王自蘇州回京時,除了帶來了江南兩季稻種植大獲成功,每年每畝產量穩定在八石的消息喜訊之外,還帶回了一家人。

這家人倒沒什麼太不同尋常的,身份雖是特彆些,是為前朝大族之後,祖上曾任內閣首輔,也曾是江南這等世祖林立之地都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可惜隨著前朝覆滅,他家也很快落敗。後來各大家族揭竿起義反清複明的時候,他們家也沒摻和,如今算是耕讀傳家,家境在江南這等魚米之鄉隻算中等,再不複當年繁榮昌盛。

前幾年他家中還曾有一人中舉,名次還算不錯,因家世出身的緣故,被分配到西北邊陲的一個小縣城做縣令。

聽聞也算清廉,隻是地方偏僻做不出什麼政績,升遷隻怕是遙遙無期了。

這都是在這家人被純親王帶回京後,好信的各位大人打探出來的。

那一家人被暫且安排在純親王府中。留恒這行為,叫看熱鬨的眾人更將目光放在了陳家那位前年及笄的姑娘身上。

而皇貴妃的召見,更是叫眾人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不說京中的流言蜚語議論紛紛,隻說宮中,娜仁確實召見了陳家母女。

康熙那邊還要留恒去說,娜仁先扮演了急著見孩子意中人的老母親的角色,直接召見了陳氏母女,倒也不會叫人覺著出格或是意外。

故而娜仁理直氣壯,並不覺得此舉有何不妥。

烏嬤嬤雖覺應當先等康熙那邊點了頭再說,但也按捺不住對留恒意中人的好奇,最後還是沒有對娜仁的行為進行反對勸諫。

在娜仁意料之外的是,那位楚卿姑娘的容顏並不算出眾,便是在京師中的貴女堆裡都不算出挑,何況與留恒那個姿容絕豔氣質出塵的母親比。

娜仁見到的江南大族之後不多,但無一不是萬裡挑一的出眾絕色,本來聽留恒說了楚卿的身世,還暗搓搓地期待了一番,今日一見,楚卿生得並不算十分精致出眾,難免有些失落。

但也隻是轉瞬即逝的,娜仁收拾好情緒,帶著笑意仔細打量著楚卿。仔細打量下,第一眼的普通便很快消散了,楚卿麵容生得並不精致,但一雙眼眸清澈明亮,宛如一潭靜靜的湖水,幽深神秘,嵌在周正的鵝蛋臉上,不笑的時候會顯得有些清冷神秘,笑起來又會因麵容而顯得很端莊。

她的禮數很周全,衣著不算十分奢華,但並不會因為過於簡單樸素而顯得失禮,用少少兩件釵環點綴,優雅精巧都恰到好處。

“我還好奇呢,恒兒從來眼高於頂的,不肯接受我們賜婚,非要尋自己的意中人,可在京師尋了兩年,也未曾有叫他動心的姑娘。去了南邊一年,回來告訴我有喜歡的姑娘了,我就想究竟是怎樣的女孩能叫他動心,竟也算是把冰山給捂化了!今日一見,卻覺得果然如此,便是這樣的姑娘才能叫他那眼高於頂的小子動心。”

娜仁笑著看著楚卿,本來給她預備的見麵禮是一隻由上好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貴妃鐲,但此時見了楚卿,她卻改了主意了。

一麵拍了拍楚卿的手,娜仁轉頭吩咐瓊枝,“去把我收在內間那大匣籠最底下的抽屜裡,那個梅花紋的烏木小匣子取來。”

瓊枝乾脆地應了聲,微微躬身退了兩步,然後快速去尋那匣子。

娜仁也是突然起意,原本大家都沒準備,好在匣籠的鑰匙本就收在瓊枝那裡,並沒耽擱多少時間,便快速地將小匣子捧了過來。

娜仁抬手接過,遞給楚卿,笑盈盈地對她道:“這便是我給你的見麵禮了,打開看看?”

“……是。”楚卿遲疑一下,對上娜仁滿滿的笑,還是雙手將匣子接過,又起身稍稍一禮道了個萬福,方才又在娜仁的示意下落座,打開匣子。

甫一打開,便見那匣子漆黑的底上靜靜地躺著一隻翡翠手鐲。這鐲子顏色極好,碧得一汪水似的,瑩瑩透著幽光,這暖閣的牆上嵌著玻璃窗,外頭陽光極好,照進來打在那鐲子上,又是一股子濃鬱蓬勃的生氣。

這樣品質的手鐲極為難得價格不菲,無論楚卿還是其母,都是萬萬沒有見過的。

或者說,即便是內宮中,這樣品質的鐲子也尋不出幾隻來。

娜仁這一隻是偶然得的,她手上原本還有兩件品質頂好的翡翠,都是陰差陽錯得來,可以說是使人萬分豔羨的。

一隻水頭濃鬱的春帶彩玉佛,種質極好,顏色均勻中帶著飄逸,玉佛雕琢得精美慈悲,在一家寺廟中被供奉許多年,沾染上了香火氣,據說能保人平安。

在皎皎離京那一年,娜仁將那隻玉佛給了皎皎。

最為珍貴的是一隻帝王綠的手鐲,也是當世少見。

若說送禮,除了這些頂級的,她手裡還有不少好貨,拿出來也是頂頂的了。但她就是莫名地覺著這一隻鐲子更配楚卿。

楚卿忙道:“娘娘,蒙您惠賜,原不應辭,但此物過於貴重,民女是萬不敢收的。”

“有什麼的?鐲子便是給人戴了,才不算蒙塵。若隻收在匣子、鎖在箱子裡,無論多珍惜難得的好料子,最後都隻剩下‘罪過可惜’四個字了。”娜仁道:“你就收著吧。留恒打小是我帶大的,我當他是我自己的孩子,你自然也是不同的,給你的,你也不要推辭了。”

她拍了拍楚卿,又笑著對她母親道:“一路來奔波辛苦了,是恒兒那孩子不懂事,哪裡有叫長輩這樣奔波的。”

陳夫人忙道:“為了兒女的婚事,沒有奔波這一說的。”

娜仁點頭道是,又仔細地詢問一路來如何坐船、在哪裡坐車、路上風土人情如何、如今在純親王府裡住著如何、這幾日來可休養過來了。

陳夫人一一答著,度其氣度從容,其女亦落落大方。

娜仁算是這天下如今除了太皇太後與太後外最尊貴的女子了,她們母女二人初蒙召見,在永壽宮中能保持這樣的言行氣度,可謂十分不凡了。

留恒的眼光果然不錯。

娜仁心中輕笑,對楚卿是越看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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