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播台一邊。
楊蜜看著一個好像經常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人狠狠的拍了男友肩膀幾下,而男友則又是鞠躬又是鼓掌握手的模樣,對旁邊的父親問道:
“爸,這人是誰啊?”
“組委會一把手。”
楊大林低語。
“呃”
楊蜜愣了愣,點點頭。
“這些領導們應該都是奧運會相關工作的人為這一場開幕式貢獻了這麼好的演出,等不及嘉獎會了,先過來了吧具體你得問小許,我也不是很清楚。”
楊大林解釋完,隱約聽到了幾句“沒有辜負”的話語。
甚至都不用聽清,他就知道這位領導所說的那幾個沒有辜負,所傳達的意思。
要是平常,他可能不會想太多。
但今天
此時此刻鳥巢的人稀稀拉拉的在退場,楊大林看向了燈光明亮的場地中心,那副由全世界的人共同譜寫的畫卷還靜靜的躺在那,等待著收尾。
他認認真真的點點頭。
確實。
他們沒有辜負。
沒有辜負任何人。
“爸,楊叔,楊姨,那我就不管你們了啊我這邊還有事,得指揮著人撤場,包括保障組那邊要連夜恢複場地,不能影響第二天的使用。還有閉幕式的演出這些都挺忙的,好吧?你們直接走,我晚會兒才能回去。”
演出成功後反倒忽然開始忙起來的許鑫說完,就看到許大強擺手:
“去忙去忙,呢們這邊不用你管嘛!去忙就行了哇!”
許大強一邊說,一邊笑。
滿臉漲紅。
顯然,要麼這會兒是血壓上來了,要麼這會兒的心情始終處於一種激動的時刻。
但不管怎麼說吧
兒子的優秀,讓作為父親的他無比欣慰。
欣慰到說不出更多的言語。
見狀,許鑫點點頭,又對幾個朋友打了個招呼後,拿著對講機離開了。
導演組的工作結束了麼?
基本上可以說結束了。
現在除了一個閉幕式的演出外,所有重頭戲都已經圓滿成功。
至於閉幕式那邊的演出其實比起奧運會之前的莊重,倒更像是一個大型的慶祝活動。
大家沒了那麼嚴肅的心情,采用的是以少數民族與現代科技為主的演出風格,由王朝歌親自指導。
但比起開幕式,更多的是歡歌熱舞,氣氛還挺輕鬆的。
表演起來也沒任何難度。
所以,現在宣告導演組的事業圓滿成功也不為過。
但沒結束就是沒結束。
觀看的觀眾可以走,許鑫和薑浩陽以及一眾分導演,正在按部就班的指揮大型道具撤場拆除。
被承載了特殊意義的卷軸、屏幕這些,都要在今晚直接拆除,然後把鳥巢恢複成符合競技標準的體育場。
工作還很繁瑣。
張一謀臨走之前,特地交代了一下:
“你們再有事,直接找小許。讓我歇歇。”
留下了這句話後,他沒讓任何人跟隨。
背著手,邁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步子,獨自一人離開的。
甚至韋蘭芳的攝影機都沒有再跟隨他。
但,站在後麵的所有人,包括許鑫在內,都看得出來。
雖然,張導的背,雖然已經彎了。
可他的步子,卻是這九百多個日日夜夜中,走的最輕快的一回。
淩晨2點。
“徐工,那就這麼說,好吧?”
“沒問題,許導,您趕緊去休息吧。辛苦了辛苦了,放心交給我們,明天一早組委會的人就會過來抓緊鋪設場地,拆除工作在明早六點之前保證全部完工!”
“好,辛苦了。”
許鑫點點頭,終於摘下了安全頭盔。
手從那些摞在一起的屏幕上溫柔的挪開,緩緩起身。
扭頭看了一眼鳥巢上空的火焰,對保障組的拆除工作隊擺擺手,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確實很沉重。
甚至有些都走不動路了。
連續在這種悶熱的天氣下強度作業了一整天,能堅持到現在也得虧他年輕,體格子好。
薑浩陽早就垮了。
或者說,隨著開幕式的結束
所有人的精氣神都這麼一鬆,勁是真提不起來了。
不過好在他們已經完成了使命,有五天左右的假期。
五天的假期之後,所有人要趕到大興,那邊的備用訓練基地要開展閉幕式的團體歌舞彩排。
作為導演組,他們基本這一整個奧運會都會在那邊度過,為的就是勾勒出這幅篇章的最後一個句點。
沿著走廊通道往外走時,他才發現,平日裡印象中總是特彆嘈雜、吵鬨、擁擠的演員通道此時此刻已經空了。
奧運會的道具每一個都會擇選出一小塊,珍藏進紀念館。
而其他的
基本上該扔的扔,該擱置的擱置。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
幾百上千乃至過萬的花費,在這一晚之後基本就成了破銅爛鐵。或許可以二次利用,但絕對是“廢料”居多。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無比寶貝這些玩意
在加上此時此刻的走廊通道,那物是人非的樣子,讓他有種很抽象的疏離感。
恍若隔世。
過了好久好久。
而一路沿著通道走出來,就看到了幾個值班的內部運送車。
司機看到了許鑫出來,趕緊打招呼:
“許導,您忙完了?”
“誒,您辛苦了。”
許鑫應了一聲。
兩年多的時間,他和燕京這座城市其實已經產生了不可思議的緣分。
被這座城市所同化,培養出了與這座城市相同的曆史人文習慣。
直接上了車,靠在椅子上,他聽見司機問道:
“是去停車場?還是去哪?”
“會議中心。”
“好嘞。”
司機踩著電動車的踏板,開始把他往不遠處的會議中心送。
許鑫遞給了司機一根煙。
“誒,謝謝許導。”
司機道謝後,把煙放到了前麵的置物盒裡。
沒抽。
見狀,許鑫問道:
“您不抽煙?”
“抽啊,但這會兒不能抽,您抽沒事,您是功臣。我們這些人要是抽著煙開著車,指不定被哪個外國人就看到了呢。這多影響咱們天朝人的形象啊一會兒送您到會議中心,我下車找個地方抽。”
這大哥說這話時,語氣裡滿是驕傲。
就如同胸前掛著的工作證一般。
昂首挺胸。
聽到這話,許鑫愣了愣,笑著把煙也放到了煙盒裡。
是啊。
不能影響天朝人的形象。
這時,司機開口了:
“太提氣了啊,許導!真的!當時這外麵聚集了好多人,我們看著大熒幕上的轉播,聽著裡麵的人在那喊好多人都哭了!太精彩了!真的,太精彩了!”
“嗯。”
晚風吹拂之下。
靠在旅遊車的座椅上,許鑫望著燕京的萬家燈火,點點頭,由衷的說了一句:
“沒讓大家失望就好。”
“沒有!絕對沒有!絕對是最好看、最牛逼的一屆!真的!好多外麵維持秩序的誌願者哭的都不行了。太棒了,咱們團隊太棒了!”
“哈”
累到已經張不開嘴了的許鑫點點頭。
也隻能點點頭了。
而司機扭頭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
看著他那眼窩深陷的疲憊模樣,也就不在多說了。
隻是把車開的更穩當了一些。
他們這些常年作為鳥巢保障人員,運送各國來賓、工作人員的旅遊車每天在鳥巢附近跑沒有一百也有五十趟了。
什麼路況,那塊磚會顛簸,什麼地方有減速帶簡直太清楚了。
於是,就在許鑫迷迷湖湖打瞌睡的時候,司機已經一路平穩的把他送到了國際會議中心門口。
“許導,許導,咱們到了。”
要是平常,司機可能就不打擾了。
但問題是這些導演那麼辛苦,這時候再累,也得找個有空調的,有床和枕頭的地方睡。
而聽到這話,迷迷湖湖睜開眼的許鑫見狀,點頭應了一聲。
揉了把臉後,下車:
“謝謝您了啊,師傅。”
“沒事沒事,您也辛苦,趕緊休息吧,那我回去了?”
“誒,好。”
應了一聲,旅遊車離開。
許鑫看了一眼還開著燈,可卻沒什麼人的會議中心想了想,有些實在走不動了。
這精神狀態要是開車回家,指不定一個紅綠燈,他就睡死過去了。
於是,拿著手機就打算給家人發一條今晚不回去了的消息,然後趕緊回休息間睡覺。
暢想
可就在這時
“滴滴。”
兩下清脆的喇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扭頭一看
他渾濁的眼眸中猛然出現了一絲不可置信的模樣。
自己的那輛奧迪主駕駛的門,被打開了。
帶著鴨舌帽的女友正衝他微笑:
“帥哥,就你一個人嗎?要跟我回家嗎?我家床可大了。”
“”
本能的,許鑫揉了揉眼睛。
左右看了看
那德行就跟見鬼了一樣。
而楊蜜也不吭聲,就衝他在那樂。
直到
“你怎麼在這?”
“我就怕你太累,回家拿了車鑰匙,特地過來等你的。”
“”
許鑫懵了。
而楊蜜則招招手:
“趕緊的,都累成這樣了,還傻站著乾嘛?回家睡覺了。許叔叔和三水哥還在家等你呢。”
“”
人都有些麻木了的許鑫本能的走到了車旁邊,而楊蜜已經坐回了車裡麵。
打開副駕駛的門,一股涼風瞬間吹來。
讓他舒爽的眯起了眼睛。
然後
“你這麼晚折騰著乾嘛啊?”
“來接你呀。”
掛擋開車。
楊蜜一邊抹方向盤,一邊說道:
“剛才我們走的時候,我看你眼裡都是血絲,就問了下韋姐,韋姐說你們今天都是坐內部車去的鳥巢後,我拿了家裡的備用車鑰匙就來這邊了。”
“那你提前跟我說聲你到了不行?”
“那樣不就不浪漫了?在說,我要是提前說,你要麼是讓我回去,要麼沒法踏踏實實的忙事情。萬一在忙中出錯什麼的,不就成我的錯誤啦。我才不要。”
“”
許鑫徹底無語了,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問出了一個核心問題:
“你不怕我直接打車走?萬一沒等到我咋辦?”
“你不會打車走呀。”
她滿眼自信:
“剛才我們離開的時候,我特意觀察了一下。就不說觀眾了,就你們的內部人員通道,都是要繞好大一圈,才能到馬路上。你都累成那樣了,從員工通道出來還能走個幾百米去馬路上打車?這不是你的習慣。我估摸你肯定是從員工通道走出來後,就會上這個內部車,到這邊之後不管是開車回家還是睡這,反正你都要回來這的,我就直接過來等了。”
一番話語之中,暴露的是她對男友了若指掌,從細節出發決定成敗的關懷備至。
許鑫感動麼?
挺感動的。
但問題是
“你好變態啊怎麼這麼滲人呢。”
聽到男友的吐槽,楊蜜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你以為我這半年顧小夢的劇本是白看的?我研究了好多資料,這些情報推測都是最簡單的事情啦”
“呃”
一聽她提起風聲,許鑫愣了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