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並不是神話(1 / 2)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燕京人,劉知詩自然不會不知道史家胡同。

一來是史家胡同的小學很好,教學質量很高。二來……以前這地方住的可都是什麼達官貴族之類的,挺出名的。

而趕到了這後,她就開始找門牌號。

然後就看到了一戶門口停著奧迪、保時捷的人家。

是這裡麼?

她扶了下眼鏡,確定和地址對照一致後,左右看了看,把車停在了一輛“帕薩特”的旁邊。

走到了門口按響了門鈴。

接著就從裡麵聽到了一聲動靜:

“來啦……”

很快,房門打開,吳琪琪看到了帶著眼鏡的劉知詩,趕緊打了個招呼:

“詩詩姐您好。”

而劉知詩看到了吳琪琪,就知道自己沒找錯,鬆了口氣。

“蜜蜜呢?”

“在裡麵。”

“嗯!”

她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然後就聽到了一個動靜:

“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澹滴人嗯嗯”

“……”

劉知詩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難聽……

不是說戲難聽。

這段一開口,她就知道唱的是什麼了。

《空城計一折。

可問題是……

這聲音,這動靜……

也太車禍現場了。

而邁步走進了正廳時,她一眼就看到了唱戲的那個人。

許鑫,許導。

正舉著電話在那唱:

“論……論陰陽如翻掌昂保定乾坤……”

“噗……”

她還沒說話,坐在沙發上看劇本的楊蜜笑噴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詩詩來啦,來來來,坐這。誒我給你介紹一下,老狼,朗朗。今天被我抓來當壯丁的。”

說著,她指著旁邊“帕薩特”輝騰的原主人朗朗。

朗朗這會兒狀態也不好,拿劇本遮著嘴巴,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聽到了楊蜜的話後,沒站起來,隻是用原本就憋笑的古怪表情,對劉知詩打了個招呼:

“誒,你好。”

“您好。”

劉知詩自然知道朗朗的,她雖然不是表演專業,但卻是北舞出來的。

不是什麼沒藝術造詣的人。

對於這個能讓斯坦威單獨推出“朗朗”係列鋼琴的藝術家,自然有著很深的敬佩。

前提是……坐在茶桌前的許導能彆抓著那句“保定乾坤”裡的“坤”字在那哼哼……

“坤嗯嗯昂昂嗯嗯嗯嗯……”

“噗……”

“哈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發出了笑聲。

許鑫則無語的瞪了她們一眼,舉著電話繼續說道:

“大概就是這個調唄?”

“呃……”

電話那邊的於慊張了張嘴。

好懸一句:“您這也叫調兒?”吐了出來。

這調門都快跑到姥姥家了。

最後勉強捏鼻子認下了:

“對,其實說是皮影戲,實際上調子和評戲差不多。皮影這些東西一個在前麵演,你得有故事唱才行,就這麼弄的。都是大差不差,細節上肯定是不同的,但大概腔調就是這個路數……這樣,我等中午德剛起來,我問問他,我倆看對不對的上。到時候我在跟你說?“

“成成成。”

許鑫應了一聲:

“那大概我就知道了,謙兒哥,太謝謝您了。”

“嗨,說哪去了。晚上一起喝一杯?”

“喝不了,這不楊蜜回來了麼,我這開始劇本圍讀,且忙一陣子呢。”

“喲?”

於慊那邊有些驚訝:

“圍讀?”

“對。一遍一遍幫她過唄……您有興趣啊?”

“唔……”

於慊想了想,歎了口氣:

“我還是說相聲吧,可不班門弄斧了。”

“彆介啊……”

興許是和於慊一打電話就被帶進來了,罕見的,許鑫臉燕京人的一些口頭語都學會了。

“您要有興趣,就來玩玩唄。就當過癮了……在說,就是個圍讀……”

“我知道我知道,話劇那個嘛……嗯……行,我看看,先幫你問問這皮影戲和評戲的區彆,不然到時候都上熒幕了人家抓出來說你這唱的是評戲,不是皮影戲,那這可不成,對吧?”

“哈哈哈哈得,有哥您這話我心裡就踏實了。”

“哈那就這麼說,幫你問完我聯係你。”

“好,那我掛啦?”

“得嘞……”

電話掛斷,許鑫衝著劉知詩點點頭後,來了句:

“我唱的難聽?”

大清早來湊熱鬨,想看看什麼是圍讀會的朗朗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你要是改行,千萬彆當歌手。我教你彈琴,保準餓不死你,隻求你彆霍霍彆人,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靠在沙發上的楊蜜笑的是前仰後合。

徹底繃不住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見劉知詩也來了,就直接說道:

“那咱們就開始吧?”

說完,他扭頭看向了劉知詩:

“詩詩之前沒參加過圍讀?”

他其實不想喊這麼親切的稱呼的,奈何楊蜜來了句

“你就喊詩詩,不然太生分。”

就隻能這麼來。

而劉知詩則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我的專業課……都是公司的演技課培訓的,沒什麼……接觸這方麵的機會。”

“噢”

許鑫點點頭,恍然大悟。

雖然劉知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模樣,但他卻沒任何什麼居高臨下,反倒細心的解釋道:

“其實就是台詞功底。明白吧?圍讀會主要是聽台詞的,這會兒大家先都看看劇本,然後我給你們分配人物,你們自我感覺自己所飾演的人物該怎麼說話,怎麼對話,直接說出來就行。如果有不對的地方呢,作為導演會給你們糾正。這種場合是大家一起糾錯、磨合台詞、增加對角色理解而設,就是交流,彆有什麼思想包袱,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就可以。”

劉知詩點點頭,眼裡有些新鮮感。

顯然,對於沒經曆過這種圍讀會的她而言,很新鮮。

“嗯,那咱們就開始,首先,吳誌國,老狼你來。”

朗朗點點頭:

“好。”

“李寧玉,詩詩你的。”

“顧小夢,你坐直了行不行。”

瞪了臉上還殘留著笑容的未婚妻一眼,許鑫看向了張嬌:

“你是金生火。”

張嬌好歹有點表演經驗。

“然後是白小年……琪琪,你來。”

“王田香孫婷來。”

“武田我來。”

說完,他擺擺手:

“都看看劇本,半小時後咱們開始。就從五人組到達裘盛懷彆墅那段對話開始,我都在劇本上給你們畫了圈了。”

接著他就走了出去。

家裡來客人了,不好在客廳抽煙。而武田的台詞在前麵不算多,他空餘的出來時間幫楊蜜梳理。

而劉知詩低頭看著屬於“自己”的“李寧玉”的劇本,從人物關係,到身份定位……一點點的開始在腦中構建。

一邊看,一邊還在想……

這劇是蜜蜜當主角?

雖然還不知道其他陣容……

但實話實說,挺羨慕的。

哪怕……她對這部劇暫時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

但……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忍不住看向了在院子裡來回溜達的許鑫。

最年輕的億元票房俱樂部導演呀……

而且……

忽然,她咳嗽了一聲。

“咳咳。”

算了算了,不想了。

……

半小時的時間,從故事梗概的主線,到大概閱覽了一遍各自的角色,再到整體梳理一下故事情節。

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許鑫要的不多,其他人的台詞甚至可以不管。

他隻要能看到,找到“顧小夢”的缺點、不足,然後進行彌補就可以了。

劇本圍讀會的目的就是這。

於是,他走了進來,說道:

“可以開始了吧?”

幾個人都沒什麼問題。

劉知詩還扶了下眼鏡。

“那好,咱們開始。”

……

許鑫說的從五人組到裘盛懷彆墅這的劇情其實梳理起來很簡單,汪偽與日軍高官接連被殺,以襲擊同僚的罪狀要被遣送回日本接受審判的武田想要戴罪立功,於是和特務處王田香一起,要把活躍在汪偽軍係統內部的老槍給找出來。

借助從抓捕到的女殺手那得到的“軍係統”內部有潛伏地下工作者的情報,想要把帶給他們許多麻煩的老槍給抓到手,從而搞出來了一份“褂尾中將邀請汪偽剿匪司令到西郊百草堂聚會商談”的情報,利用這條假情報找出能接觸到這份的老槍。而老槍,就在能接觸到這份情報的五人組中間。

這五人分彆是軍機處譯電科收發專員顧小夢。

譯電組組長李寧玉。

剿匪大隊長吳誌國。

軍機處處長金生火。

司令侍從官白小年。

而情報發出後,果然被軍係統內部已知是地下工作者的瘸子清潔工,給通過用彩票海報的形式,張貼到了城皇廟告示欄裡麵。

於是,確定了五人組裡麵有老槍後,武田和王田香把這五個人連夜帶到了裘盛懷的彆墅,打算開始從五人組裡麵找出老槍。

圍讀會的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

故事進場時,是五人組從車上下來,因為是被人從跳舞的舞廳裡叫出來的,李寧玉和顧小夢都喝了酒。

尤其是顧小夢,喝的還是醉醺醺的。

於是,隨著許鑫的話,楊蜜深呼吸了一口氣……

哪怕是在說台詞,可她的眼睛還是不自覺的有些花,回憶著自己宿醉後的狀態,用一種含混不清的語氣來了句:

“這他媽誰家地方啊?臭特麼顯擺。”

“……”

“……”

“……”

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個人聽上去就是幾種不同的狀態。

朗朗是有些懵的。

他純粹是處於“跨界”的新鮮,以及老許喊他來幫忙,才過來的。對於圍讀會的認知就僅限於“念劇本台詞”這一點。

什麼演技之類的……他也不會去琢磨。

或者說琢磨了,但沒人教他他也不懂。

所以看到了劇本裡顧小夢原本的台詞是“這裡是什麼地方”時,一時間還真有些懵……

你……你咋不按照台詞說呢?

喝假酒了?

張嬌是有些詫異,後知後覺的反映出來……蜜蜜姐已經開始扮演一個宿醉的顧小夢了。

但心裡活動最多的是劉知詩。

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一屋子人,說起來“專業演員”的話,好像就自己和蜜蜜。

行家一開口就隻有沒有。

蜜蜜這一句宿醉的話語,代表著她開始拿捏人物角色了。

可問題是……我呐?

我怎麼辦?

就倆演員,蜜蜜這樣,我要是拿不出東西來……

那一屋子人不是都知道我演技不行了?

畢竟台詞也是演技最重要的基礎之一啊!

這……

這……

她趕緊收攏心思。

而吳琪琪和孫婷卻並不驚訝,因為這段時間她們也沒少用旁白的形勢幫蜜蜜姐找角色狀態。

飾演“白小年”的吳琪琪自然而然的說道:

“裘盛懷的彆業。這裡被日本人收了,改成行宮,隻接待高級軍官。”

沒演技,沒台詞,沒語氣變化。

什麼都沒有。

平鋪直敘,就像是在念課文。

甚至都談不上一句聲情並茂。

接著是張嬌。

張嬌其實是最糾結的一個。

一方麵她演過戲。

一方麵她是個二把刀。

更彆提……金生火這個人物還是個男的。

所以她隻能努力的模彷著男人的語氣,一字一句的念道:

“看來,今晚這會議非!同!小!可!”

似乎為了表示重要性,“非同小可”這四個字,她特彆加重了語氣。

可實際上完全沒必要,反倒是在畫蛇添足。

但她卻不知道……她越這樣,劉知詩越慌。

這個助理也挺“菜”的。

可你們越菜,不是越得看我們倆專業演員的功力?

蜜蜜進入狀態了,可我呢?

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並不是這部戲裡的角色之意,純粹是因為麵子以及不甘示弱的那份心態……

劉知詩這會兒運動鞋與白襪子之內的腳趾已經開始扣緊了。

下意識的,她看向了許鑫。

可卻發現,許導隻是眯著眼,側耳傾聽。

你……

你彆聽行不行?

她不自然的換了個坐姿。

而這時,吳琪琪繼續在那平鋪直敘:

“說不定,會要了誰的命。”

張嬌開口:

“為什麼?”

吳琪琪:

“沒看到特務處王處長都來了麼?”

張嬌:

“老……老王?”

接著輪到孫婷飾演的王田香了:

“大家好,各位先回房休息,半小時以後會議室見。”

話音未落,楊蜜的話就已經幾乎可以算是半截胡狀態的響了起來:

“回什麼房啊?這破地方……趕緊開會,開完會就回去。什麼東西都沒帶呢!”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她語氣裡的不耐煩。

就像是處於一種介乎於“不耐煩與隨時刁蠻撒潑”之間的語氣。

而在這句話之前,張嬌說的那句“老……老王”的時候,聲音是有些很做作的發抖的。

因為在劇本裡寫了“金生火似乎很怕王田香,聲音發抖的打了個招呼”。

帶著這個先入為主“金生火怕王田香”的文字描述,楊蜜這句台詞裡的情緒就很清晰的能夠被解讀了:

“顧小夢不怕王田香。”

半點不怕。

許鑫終於微微點了下頭。

角色在觀眾心裡的形象,表現形式無非就兩種。

一種就是臉譜化的形象,從出場開始,就給觀眾一種既定認知:

“這人好/壞。”

而表現形式通常就是劇情推動,或者是從妝容、鏡頭的表現來建立。

但這裡的楊蜜采用的是另外一種形式,那就是搭建。

她的每一句台詞,甚至台詞裡的每一個字,就像是在搭建一座房子的磚瓦一樣。

台詞為磚,語氣為梁木。

一塊磚,一片瓦,一根梁的給觀眾在心裡搭接出來一種印象。

一種她不需要說,但觀眾一定懂的印象。

前麵的話是表達了對這地方的不屑,什麼“誰的地方,臭顯擺”的話就是樹立這股“我家也不差”的情緒。

而後麵則是放大那股不屑,以及不可一世的刁蠻大小姐形象。

並且,這裡的台詞,他聽出來了一點點舞台劇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人藝裡帶出來的習慣。

和之前自己和她拍《不能說的秘密時,那種還需要去模彷的灣灣腔調,搭配演技表現,才能演繹出來晴依的“婊”時,完全不同。

成長了許多。

也知道收斂了許多。

所以,他很滿意。

但……

你滿意不行啊,許導。

我呐!

聽著孫婷飾演的王田香在那說“顧小姐稍安勿躁,先回房”台詞的劉知詩,留意到本來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德行的年輕帥哥竟然開始點頭了……

她就更無語了。

她覺得……

這一場圍讀會就是套路……

是把自己單拎出來蹂躪的套路……

大忽悠楊蜜成功把自己忽悠瘸了。

我的心呐……拔涼拔涼的。

咋回事啊?

……

接著就是轉場劇情,各自回到不同的房間。

這段是交代劇本的空間結構,並沒有什麼環境描寫。

需要環境描寫的是,這部戲裡的環境在創作劇本時,就被忽略了。

隻是聽取了許鑫的空間概念後,創作的人物互動與表露,建築什麼樣,什麼燈,什麼影,什麼布局之類的,是導演和布景師、美術設計這些人負責的事情。

所以直接就從半小時後的五人組以及王田香重新聚會上麵開始。

“鬼穀子、泄天機、白鴿票、必勝決……3644……這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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