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這一屋子裡論資排輩的話,文木野他們也隻能站著了。
不過沒人有意見。
因為所有人進來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全場唯一一把空椅子旁邊的那個人身上。
他叫張一謀。
江湖人稱:國師。
此時此刻的大導演捧著一個不鏽鋼的水杯,帶著棒球帽,坐在椅子上正在皺眉頭。
有了許鑫的提前告知,他們明白……張導這是在思考。
隻不過有些好奇……
張導在想什麼呢?
不過這個疑惑馬上就隨著大家各自找到了位置站好後,煙消雲散。
壓下了那股“見到名人”的心情,他們看著許鑫一步一步的來到了那把空著的椅子前。
好奇他會說些什麼。
可實際上他們是想瞎了心了。
這又不是啥動員會,許鑫也不需要說什麼官麵上的空話、套話。
“人都到了吧?”
這話一開口,薛勇便點點頭:
“都在這了。”
“好。那先說個事情……九個人,是咱們劇組這次的實習生。他們的專業水平都不差,在這段時間裡大家要是有什麼需要他們的,隨時喊他們名字就可以了。資料我不是已經發到你們郵箱裡了麼。”
指著文木野他們說完。
所有人的目光飛快的打量了一眼這些“新兵蛋子”。
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就是拍攝任務,明天開始,是青龍村靜秋和老三在村隊長家的戲份,包括晚上夜拍的放映電影這個環節……李雪劍老師飾演的隊長在放映電影時,是有用竹竿打人,讓彆人彆擋鏡頭的戲份。道具,準備的怎麼樣了?”
副美術指導李大明起身:
“許導,這個事情有些難度,用軟塑料材質的棍棒,實在模擬不出竹竿打人的那種感覺。這事情我和李老師也溝通了……他說他們年輕時候電影放映,也都是用竹竿的,輕輕打的話不算疼。”
“不疼也不行。”
許鑫搖頭:
“放映電影的群演請的都是村裡的老鄉,李老師的身子骨本來就弱,拿長竹竿已經是很冒險的舉動了。萬一有些吃力,落在人身上打疼了怎麼算?”
山楂樹有個戲份片段,是村裡放電影。
靜秋和老三也去看了。
倆人站在外圍的黑暗之中,那股曖昧的情緒開始蕩漾。
而這期間,有一些人會站起來或者是說話什麼的,打擾大家看電影,隊長就會拿著竹竿,看到誰搗亂打擾大家看電影,一竹竿就敲到彆人肩膀上。
這段戲許鑫覺得很精彩,就像是戀愛中的孩子在父母和老師的嚴厲糾正下,暗戳戳的傳紙條搞曖昧那種感覺。
這時,張一謀開口了:
“找細的竹竿不行麼?”
李大明搖頭:
“細竹子就改成抽了,我們幾個試了一下,抽比打的還疼。因為你得掄……你一掄,那抽人身上就疼了……”
聽到這話,許鑫環顧四周……忽然一指郭凡:
“你看他行不?”
郭凡嘴角一抽。
在眾人的目光下,許鑫說道:
“老鄉不能打,那就單獨挑幾個符合那個年代形象的年輕人。年輕人活波好動,刺兒頭。讓李老師重點關注他們幾個……張姐,一會兒帶他去換衣服,要是合適的話……年輕人都挑幾個安排在電影放映現場。這件事就這麼定吧,出演的人按照群演給補助。”
郭凡都快哭了。
這算啥?
震驚!年輕人在劇組打工竟遭受如此毒打!?
可許鑫卻直接轉到了下一話題:
“道具,老鄉家門口的對聯都換了麼?”
“換過了,都是那個年代的對聯,也都做了做舊處理。”
“嗯,很好。明天拍攝的宗旨我們最重要的是不破壞老鄉家的一草一木,這點不用我在說了吧?尤其是莊稼。冬季稻還有一個多月就成熟,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不敢胡來……”
事無巨細的把所有一切準備工作都說完。
許鑫這才扭頭對張一謀問道:
“您還有什麼補充的麼?”
“沒有。”
張一謀搖搖頭:
“具體的到現場拍攝時再看吧。”
“嗯,好。”
看了下時間,許鑫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出發時間是明天早上6點,都彆遲到。然後我現在帶著他們去開演員會議,師哥,你們開完會,找張麗老師試裝。”
聽到這話,眾人看著舉手的張麗點點頭表示明白。
“嗯,散會。”
說完,許鑫低頭對張一謀問道:
“您跟我去演員那邊麼?”
“你去就行,你是導演嘛。”
“誒,那我去了。”
“嗯。”
……
對於這些人而言,這兩場會議下來,最大的一個感官就是“快節奏”。
沒有任何無意義的發言,或者是客套話。
不需要。
作為導演,他是整個劇組的大腦與靈魂。
隻需要告訴彆人怎麼做就好了。
想到這,沒來由的他們又聯想到了早上起來許鑫對他們說的話。
原來如此……
這就是維持導演權威的目的性麼?
學到了學到了。
不過話說……劉一菲可真漂亮啊……
……
4月2號。
清早不到8點。
青龍村。
因為劇組的到來,在加上農村的作息時間始終要比城市裡麵早一些,所以當劇組的百十來號人來到了村裡的空地廣場上開始整裝設備的時候,村裡的所有人基本都來圍觀了。
村支書呢,明文規定: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到劇組的拍攝。這是縣領導的死命令!
同時還說了:任何人都有義務配合劇組,他們讓咱們乾啥,咱們就乾啥。
你瞅瞅,這思想覺悟高到可怕。
而就在村北頭,劇組專門租用的一片曬麥場地裡已經搭建好了帳篷,那是演員們的化妝區。
許鑫的導演位置則隨著拍攝位置的改變而變。
整個劇組在他這個導演的意誌下自行良好運轉,而在準備開機儀式的期間,張一謀就拿著對講機站在一邊,仿佛不存在一樣。
他隻是單純的在看。
不對許鑫要拍的東西指手畫腳。
也不對任何和自己拍攝習慣有所差異的準備工作指指點點。
隻是看。
看著自己這個弟子在忙碌。
以及忙碌之下,一點點的拚接而成的劇組雛形。
這時,已經配合著薛勇分配下來了所有工作的張沫來到了父親身旁。
“您累不累?”
她把手上的折疊凳展開,意思讓父親坐下。
張一謀搖搖頭示意不用,擰開了保溫杯喝了口茶水後問道:
“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張沫想了想,說道:
“學到的東西挺多的。有時候甚至感覺跟他後麵都不需要帶腦子,他怎麼說,我怎麼做就行。”
張一謀有些無語。
顯然,這不是他讓女兒過來的初衷。
但無語之後便是釋然:
“正常,他的心思很細膩,喜歡所有事情都準備的很充分後才出發。他要求你做的事情,一定是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去掉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後才交給你的。”
說完,他看著許鑫一路小跑著,提著一兜“乖乖”往開機儀式那邊走,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這還真是土不土洋不洋的東西都弄來了。”
“呃……什麼啊?”
顯然,張沫並不知道許鑫拎著的那一包零食是乾嘛的。
但張一謀也不多解釋。
女兒才剛出來,見的少,經曆的少。
慢慢來嘛。
隻是指著許鑫:
“你去問他要一包過來,再拿個筆來。”
“呃……好的。”
張沫飛快的跑了過去,攔住了許鑫。
很快拿著一包外包裝是明信片的乖乖椰奶球走了過來。
“您這是要……”
張一謀也不解釋,而是想了想後,在上麵寫道:
“希望張沫能乖乖學到很多知識,快快長大。”
“……”
看到這寫在包裝上的話,張沫無語:
“我又不是小孩子……”
聽到這話,張一謀笑著把乖乖遞給了女兒:
“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呃……”
“好啦,去吧,把這包乖乖擺到供桌上。”
“……擺供桌上???”
看著張沫那驚訝的目光。
張一謀心情帶著幾分愉悅的點點頭:
“嗯。”
果然,你要學的還很多。
不過……
看著遠處忙碌的許鑫,他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
你已經有了一個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