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開朗。
他終於知道,自己在這個故事裡,該怎麼區分所有演員的群像鏡頭了。
畫。
或者說……
用油畫的方式來處理攝影機拍攝的畫麵。
儘可能用多的定格鏡頭,摒棄掉之前他很擅長的以小浮動擺動、抖動、橫移等等技法,來烘托氛圍的方式。
用固定鏡頭,讓演員們也多為固定姿勢。
以形,傳神!
不在去刻意的通過布景氛圍的營造,來表達每個人的心理活動。
多采用固定的方法,讓演員維持某種姿勢,來表達角色的內心!
想到這,之前看過的油畫集裡,印象頗為深刻的色彩瞬間映入腦海,最後看著達芬奇的這幅《最後的晚餐》,它的色彩、觀看人的角度,以及劇本裡幾個角色應該有的形象,此時此刻就這麼在許鑫的腦海裡被糅雜在一起!
靈感的迸發引出的爆炸為他源源不斷的提供了動力。
讓他二話不說拿起了筆!
“沙沙沙……”
劉一菲自然留意到了他的動作。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嘴唇微動,最後化作了沉默。
她一聲不吭,就這麼看著許鑫一會兒看IPAD,一會兒看遠方,一會兒再低頭……
他,到處再看。
唯獨壓根沒瞧自己一眼。
忽然,她露出了一絲笑容。
似苦笑。
似悵然。
最後……
所有的心緒,都化作了手裡的這一杯咖啡。
一口飲儘。
她噴薄出了一道釋然的鼻息。
果然啊。
咖啡是苦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份苦,才顯得它的香氣格外與眾不同。
“呼……”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典故。
你看風景,而彆人在看你。
可惜,自己不會攝影技術。否則這會兒要是有台相機……想來,他那專注的模樣應該是極美的吧?
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咖啡已儘。
該睡覺了。
於是,人去桌空,隻留下了咖啡的香味,飄在了風中。
……
劉一菲什麼時候走的,許鑫沒發現。
他隻是有些遺憾。
因為他畫出了《電話鈴聲》項目立項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張分鏡頭畫稿。
第一時間卻無人分享。
“嘖。”
他無奈搖搖頭,審視著自己的畫稿。
俗話說一法通,萬法通。
當這幅畫稿畫完,他心頭徹底明朗。
而以這幅畫稿為基底,瞬間,客廳、書架、甚至餐桌的光源、布局等一切,他心中已經了然了。
剩下的就是更細化的東西,比如裝修的布局與家居顏色的搭配,以及演員們在每一段以“電話”為小故事段落開端及結束的各類銜接,過渡等等。
但這些都隻是細節問題了。
因為,整個電影的大方向,他已經有了。
這部電影,他要當做“畫”那樣來拍。
用“對話”來引導故事情節。
這樣一方麵可以讓普羅大眾看得懂電影講述的是什麼故事,而另一方麵,則可以讓那些具備一定藝術賞鑒能力的人,把他每一幀的電影,都能當做一張照片那樣來審鑒。
不脫離群眾。
不曲高和寡。
但同樣仍然要在電影中一點點精進自己的水準!
嗯……
他微微點頭。
越看這幅畫稿越覺得滿意。
簡直了!
帶著幾分爽快,他看向了遠方的羅馬城。
夕陽西下,他看著“畫框”內的羅馬城,罕見的袒露心聲,喃喃道:
“骰子已經擲下。Veni,vidi,vici。”
……
傑絲敏的動作也不慢,在許鑫第二天上午逛完了羅馬國立美術館後,下午,在一間咖啡館裡,許鑫就和三個布景師見了麵。
這些人也都並非資曆淺薄之輩,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獎項在身。
如果拋開演員們的片酬不提,那麼《電話鈴聲》其實本身隻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製作。
請這三位肯定是浪費的。
但誰叫傑絲敏的麵子大呢。
作為意大利新一代取得成績最高的女演員,她的影響力不僅僅隻是在演技上麵,還有在影視圈裡的好人緣。
而這仨人裡麵,最功勳卓著的,要屬獲得過兩次大衛獎最佳美術設計的貝斯利·亞曆桑德羅。
同時,他也是和許鑫共鳴最強的那一位。
當許鑫拿出了自己昨晚畫的那張畫稿的一刹那,這哥們就來了句:
“《最後的晚餐》?”
看著畫稿上,特地用廣角鏡頭營造出來的“/\”形鏡頭,以及那幾個或者在沙發前,或者在沙發後,雖然沒有五官,但或坐或站,分彆給出不同情緒的人物線條,這哥們一句話就讓許鑫的眼睛亮了起來。
“沒錯,亞曆桑德羅先生。我這部電影多為固定鏡頭,除非是兩個角色麵對麵直接碰撞時會給特寫外,其他的時候,多為固定鏡頭。而這些固定鏡頭裡,我需要的布景都要以這個基準出發……”
他源源不斷說著經過一晚上後,徹底完成質變的電影理解。
而三個人從一開始的平等交流,逐漸眼裡也出現了一抹驚歎。
這位在意大利人氣異常高的導演……如果說一開始大家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此的話,那麼隨著交流的深入,伴隨著對於這部暫命名為《電話鈴聲》劇本故事的導演解讀,他們已經開始明白了導演到底要拍一個什麼故事。
不,說故事並不恰當。
應該說,他們已經理解了導演想用什麼樣的電影才對。
這人的想法……
咋說呢?
往小了說,他的投資商在聽了他的想法後估計會炸。
把電影當油畫來拍?
西方繪畫藝術……乃至整個人類的繪畫藝術在如今這個時代都已經開始停滯不前,甚至開始萎靡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怎麼敢的?
真拿投資商的錢不當錢?
而往大了說……
導演你的想法再天馬行空一點?
攏共就這麼一處屋子的布景,你真就是在蒼蠅的翅膀上麵雕刻?
一股矛盾感充斥在所有人,包括充當翻譯的傑絲敏心中。
可是……
為什麼聽著他的要求以及要求背後的解讀,又覺得那麼合理呢!
這種想法是怎麼想出來的?
它矛盾,偏偏又很合理。
隻是……如果按照這個想法來的話,那麼電影的好壞成敗,幾乎就隻在導演的一念之間了。
甚至本來還想借鑒一下許的拍攝方法,汲取下經驗,為自己以後轉型做導演鋪鋪路的傑絲敏,此時此刻都絕了這份念頭。
不行,他說的東西……約束力太強。
所有人隻能跟著他的想法走。
簡直不存在其他的最優解。
有些專橫……但偏偏還是那句話。
合理。
他的所有想法,都有著讓人驚豔的合理性。
而這份合理性,是建立在藝術審美的基礎,同樣建立在故事的基礎。
所有的布景也好,拍攝思路也罷,都在為故事服務。
矛盾,合理。
而他們的想法,對許鑫而言已經是常態。
他並非片場暴君,可每一部電影,他都能在心中,通過一個一個分鏡頭串聯起來。
每一部電影在開拍前,在他的腦海裡就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明確清晰的故事走向了。
該怎麼走,怎麼來,怎麼拍……這些電影就如同在他心中放映了一遍那樣。
大家是第一次合作,他們產生這種疑惑其實是很正常的。
更何況,要是會讀心術,聽到了他們的心聲後,許鑫會告訴他們:
“投資人就是我自己,你們就放心吧。”
……
五個人在咖啡館裡整整溝通了一個下午,最後離開時,亞曆桑德羅他們答應許鑫會儘快出一版布景圖給許鑫發過去。
兩邊還互相留了郵箱,到時候可以直接交流。
並且約著明天一起去家具城,以及道具市場逛一逛,選一下許鑫需要的家具款式等等。
瑣事頗多。
身在異國的電影自然沒廠裡那種配套來的順手。
但許鑫卻不再有半點迷茫。
因為他已經有思路和目標了。
至於晚餐的時候,傑絲敏提出來要不要先見見演員們,許鑫也答應了下來。
於是,30號這天,在傑絲敏的張羅下,他和所有演員都見了一麵。
包括劉一菲在內。
見麵,寒暄,喝咖啡。
聊天,觀察。
在兜兜轉轉了一圈後,誰的外形、氣質適合什麼角色,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數。
不過還得繼續琢磨。
但這一切都急不來,見了演員們一麵,心裡有了數後,他下午便馬不停蹄的動身,踏上了飛機,離開了羅馬。
這次,劉一菲沒跟來。
她會留在這邊,一直到許鑫再次過來。
許鑫帶著蘇萌倆人坐飛機回國。
雖然意大利的時差很好調整,但一周連續熬了兩個大夜,他臉上也不可避免的多了一分疲憊。
31號這天,直接在家睡了個囫圇。
而6月1號這天大清早也沒閒著。
兒童節嘛。
雖然兩個孩子都還不明白這個節日的意義,可作為父母卻總要做些什麼來紀念兩個寶寶的第二個兒童節。
並沒有很鋪張。
簡簡單單的買了一個蛋糕,就給兩個孩子高興的不行不行的。
許鑫和楊蜜兩口子摟著滿臉奶油的寶貝閨女和好大兒,在相機裡留下了幸福無比的笑容。
而就在六一這天,全國的小朋友們都沉浸在歡樂之中時,娛樂圈裡卻傳來了一個相當重磅的消息。
《張一謀離開新畫麵,二張正式分道揚鑣!》
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