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桑,你還記得麼,我們聊過的那個想法。時空穿梭,兩個處於不同時空的人,在一個時空交彙點相逢的故事!我看了你的《秘密》之後,就一直在琢磨這個故事。然後你看……”
對於許鑫來講很是冗長的資料,到了新海誠那裡,就像是一台裝了百度的計算機。
搜什麼有什麼。
很快,幾頁草稿紙,以及幾張男孩和女孩的肖像畫就全都鋪到了許鑫麵前。
隻不過全是日文,看的許鑫一臉懵。
而新海誠在反應過來後,也知道許鑫看不懂日文,於是說道:
“我現在其實已經開始做這個故事的預案。在我的設想裡,男孩和女孩是互相交換了身體,來到了對方身上。用他們各自的身份體驗不同的生活……然後,他們許下了無論對方在什麼地方,都要去見對方的約定!”
“呃……”
在許鑫的思索中,新海誠眼眸滿是亮光:
“就像是葉不顧一切,隻為了去找小雨一樣!甚至連“三葉”這個名字,我也是想到了葉之後,才定下的。”
“……”
其實許鑫這些年,不是沒遇到過一些特彆喜歡《秘密》這部電影的人。
無論是粉絲,亦或者是某個同行。
《秘密》是他的處女作。
在影視圈裡有個對導演的……怎麼說呢,不算固有認知的固有認知。
那就是導演的處女作,往往決定了這位導演藝術生涯貫穿始終的氣質。
當然了,這個說法並不準確。
新人導演本身沒什麼話語權,就算能執導一些作品,那也是被資方按著頭來搞。甚至很多時候,導演就是個擺設,整部作品都是根據資方的口味弄出來的。
這種導演的處女作並不符合這個固有認知。
它具體指的是那種……在儘可能受到外力因素最小的影響,由導演最初的想法貫穿始終的作品。
說白了,這種作品裡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就是那位導演的氣質。
無論對方後來經曆了怎樣的演變,不管是心態、金錢、地位亦或者是其他……但電影作品裡所流露出來的那股氣質是不會消失的。
就像是嬰兒一樣。
那是它們睜開眼看到的世界,同樣也是他們對世界發出的第一聲啼哭。
而《秘密》對所有人而言,從一開始,就徹底決定了許鑫這位導演的氣質。
充滿“聲音”的鏡頭語言。
追求的是動態與靜態的美感。
以及那份……天馬行空,模仿不來,追求不來的靈韻。
對相當一部分導演而言,第一部作品,能搭建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就已經殊為不易了。
至於什麼鏡頭語言,或者是鏡頭美感之類的……更是不用提。
或許他們腦子裡有畫麵,可這些畫麵呈現出來時,往往都會多一份匠氣。
但許鑫不同。
他的《秘密》之所以被無數人記憶猶新,除了那個相當相當紮實的故事之外,便是那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而這份美感,大多數人歸功於張一謀。
覺得許鑫如果沒有在《黃金甲》劇組裡,看到堪稱視覺藝術家的張導那種創造力,《秘密》這部電影未必會被他駕馭的如此輕鬆,就構建出了一種……用影迷的話來講“如同大提琴一樣憂鬱而靜謐的氣質”。
這點,許鑫自然不會否認。
他永遠記得,在《黃金甲》剛拍的時候,他看著監視器裡,那種用色彩搭配出來的“華美”,帶給了自己怎樣一種震撼。
所以,這麼多年,誰誇他,他都會欣然接受。
不是虛榮,而是一種理所應當。
為了《秘密》,他確實也窮極了自己在當時所有的靈感。
更何況,人都是有虛榮心的。
此時此刻,看著新海誠那閃閃發光的眼眸,許鑫唯一能回應的,便是點點頭,問道:
“所以,這是一個什麼故事?”
他也想看看。
自稱《秘密》狂粉的友人,在構思了多年後,心底到底埋藏著什麼樣的一個世界。
你受到了我的啟發?
那就讓我來“檢驗”一下吧。
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啟發,才配的上你這麼多年的感情。
不知是否因為來到了這座屬於“動漫”的國度的緣故。
他也開始變得有些中二起來。
於是順著這份理所應當的情緒,對自己說道:
“就讓我這個《秘密》的締造者,親自來審視吧。”
……
說老實話。
許鑫是真沒想到,東京電影節開幕的第一天,自己一部電影沒看,一個采訪沒接,就這麼直接被人以一頓魚白,騙到了黑心小煤窯裡開始打黑工。
要麼說資本主義社會吃人不吐骨頭呢。
從下午開始,一直到晚上8點,許鑫踏入了一家看裝修就知道絕對不便宜的懷石料理亭,再到飯桌上……
他的大腦運轉就沒停過。
倆人甚至連吃飯時,都在聊電影。
並且,新海誠手邊還有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筆記本。
弄的他跟個小報記者一樣。
甚至,在給許鑫安排藝伎表演歌舞時,他那本子都沒放下來過。
而許鑫也沒啥心思看。
主要是……藝伎的臉太白,他看著彆扭。
有些欣賞不來這種審美。
甚至還覺得有些吵鬨。
而等節目表演完畢,他禮貌鼓掌送走了對方後,立刻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儘,然後重新倒滿的第一句話就是:
“新海桑,你聽。”
與剛才藝伎那如泣如訴的哀歌不同,此時此刻安靜下來的房間中,隻剩下了碳酸的聲音。
並且,這一絲碳酸聲中,還帶著一種……很清脆、柔和,悅耳的氣泡破碎聲。
擬聲詞就像是在說:啵~啵~
Booki~Booki~
“……”
新海誠不敢吭聲。
認真聆聽。
但眼裡卻充滿了疑惑。
時不時的還會看向旁邊同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的蘇萌。
至於他自己的助理……
在日本這個階級森嚴的社會下,就算他允許,助理也不敢坐在這桌上。
而許鑫在看到了他的目光後,想了想,說道:
“你幫我喊服務員過來,重新要一瓶這個巴黎水,還要一罐可樂,然後要兩個新鮮的,切成這種厚片的檸檬。”
他指著自己杯子裡的檸檬片說道。
新海誠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
雖然這地方是懷石料理,但飲品方麵,對於日本這個西方酒水接受程度超高的國家裡,並不匱乏。
很快,服務員跪在三人麵前,把許鑫要的東西都擺上了桌。
許鑫這才說道:
“它的聲音,很好聽。你看,這是可樂,可樂是不會有這種聲音的。”
說著,他把放在精美盤皿裡的一顆切片檸檬,放到了玻璃杯之中。然後開啟了一罐可樂,直接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