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許的話,不自覺的,他就在想這件事背後的一些因果關係。
而當老許這一番“計劃生育”、“人口普查”的話語出現時,他才忽然意識到……
老許這事情在當初做的時候,應該就已經謀劃了很久。
剛好等到了一場“大勢”。
順應大勢,天時、地利、人和全都給占了。
也就是說……
老許在當初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什麼不妥,擔心這事情東窗事發。所以,他把一切都給做的穩妥得當,壓根沒留任何人的口舌。
這……
媽的。
這就是四百個心眼子的含金量?
你這心眼子都快趕上火龍果了吧?
嘖嘖嘖……
而張沫那邊自然也沒意見。
或者說,從這件事上,一開始的辦,到現在的“發”,許鑫一直是那個主心骨。
隻要聽他的,肯定就沒毛病。
於是直接說道:
“好,那我現在……”
“給老頭打電話,說這個事情。看看他什麼意見。還有……你是不是已經起訴張維平了?”
“對啊,起訴了……呃……”
忽然,她意識到了什麼,直接陷入了沉默。
而王斯聰也瞥了許鑫一眼。
“那就進行到底吧。該賠償就賠償,該清算就清算。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了。估計張維平以為一丁他們還是黑戶,覺得這樣能讓老頭那邊惹火燒身……當他把孩子也牽扯進來的時候,這件事就不能這麼算了。”
許鑫並沒有說什麼“我當初就和你說過,張維平容易狗急跳牆,你看,我說中了吧”之類的話語。
沒啥必要。
而現在既然已經出現這種情況了,那也無話可說。
進行到底唄。
不過張沫那邊顯然有些……咋說呢。
心虛?
或者是尷尬。
但也沒多說,隻是說道:
“好,我這就跟他說一聲。”
“嗯。我這邊跟楊蜜說一下。”
電話掛斷。
許鑫就聽王斯聰問了句:
“你給老頭找的人辦的超生這個事情?”
“嗯。”
許鑫點點頭,一邊給楊蜜編輯信息,一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經過給複述了一遍。
不過他倒沒說老爹找的誰,又花了怎樣的代價。
這種事情不好說,雖然他信老王口風緊。可萬一有個沒把門的,把消息傳出去了,那到頭來反倒不好。
可問題是……他不說,王斯聰自己會猜啊。
老許這一路走來是什麼模樣,大家都認識五六年了,怎麼會不清楚?
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老許能在悄無聲息之下,下了這麼一盤大棋,並且還是一切準備就緒後,人口普查到來……這種提前走位、布局的棋下起來,棋盤要是小了,都對不起他的心思。
“嘖……”
在楊蜜回複了一句“知道了,我馬上讓人組律師團隊”的消息時,王斯聰砸吧了一下嘴。
滿心感慨的想要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不是張沫。
而是張一謀。
許鑫愣了愣,這才接通了電話:
“喂?”
“喂,你那邊不是晚上了麼,還沒睡覺?”
老頭的聲音聽起來四平八穩,中正平和。
許鑫心說你這老頭心思還挺踏實。
於是開了個玩笑:
“說的跟您睡得著一樣。”
“我肯定睡不著,這才十點多,我八點多醒的,怎麼可能睡得著?”
“……?”
這下,許鑫是真納悶了。
不是。
這老頭心思咋那麼大呢?
真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於是,他直接問道:
“我不是讓沫姐和您聊完之後,她給我打電話麼,怎麼您來了?”
“我沒讓她打。”
對麵的張一謀聲音依舊沒什麼憤怒的情緒,反倒笑嗬嗬的說道:
“她和丹青在田納西州的酒吧裡喝酒了麼,人喝了酒,腦子不清醒,在中間傳話容易出問題。糊糊塗塗的,再辦了個糊塗事。所以不用她。”
“……田納西是個州?”
“……”
“……”
這話彆說對麵的張一謀了。
王斯聰都無語了。
得虧你不是美國人啊。
不然走到大街上不得讓人打死?
“你啊……唉。”
張一謀一聲長歎:
“都成博士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無知?田納西州、納什維爾,鄉村音樂的聖地。你說你……怎麼老給彆人一副不學無術的模樣?我這隻是超生,你這搞不好未來會被人說成學術造假的。”
“那不能。在電影領域,大家來BATTLE嘛。誰怕誰?”
許鑫說完,見他自己提起來這事兒,趕緊說道:
“那您現在什麼想法?”
“我挺高興的。”
“哈?”
“啊?”
老調重提。
王斯聰又懵了。
本來當個沉默聆聽者的他忍不住發聲,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過老頭那邊似乎沒聽到他的動靜,說道:
“我現在真的挺高興的。”
“……為啥啊?”
“因為接下來的時間裡,我能光明正大的接孩子上下學,能和陳葶一起出去吃飯,孩子們過生日陳葶在發的微博裡有我的照片,我們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陽光下,不挺好麼?”
“……”
“……”
“……”
這下,圍著泳池邊上坐著的幾個人,在天光漸暗的最後一絲火紅中,都沉默了。
許鑫是千算萬算,沒想到老頭竟然會是這種態度。
他以為……老頭就算不生氣,那肯定心裡也不舒坦。
甚至剛才一直在合計著怎麼能弄死張維平。
可偏偏,他是真沒想到,老頭竟然如此的……反常識。
而就在沉默中,他聽到了張一謀的反問:
“你覺得我會生氣?”
“嗯。”
回過神來的許鑫應了一聲:
“您該生氣才對。您難道沒看微博麼?何君可是直接把葶姨的照片給放上來了,而且還用的是身份證複印件上的照片扣的圖,我剛才甚至已經打算找人把她丟進去了。公民隱私被你隨意曝光,那能行?”
“不要這樣。”
誰知聽到了許鑫的想法後,張一謀直接就給與了否定。
“我能理解你的生氣,但對我而言,我還挺感激她的。讓陳葶和孩子們能重見天日。剛才沫沫在電話裡還跟我道歉來著,說什麼,可能是因為她太衝動,惹出來的麻煩。我告訴她,這不是麻煩,這是好事。這麼多年,一男他們都想能跟我一起拍照,甚至他們的同學、老師有聊起來我的時候,他們都不敢開口說我是他們爸爸。但現在不同了,雖然我還沒和陳葶說,但我相信,她也肯定挺高興的。我並不生氣,反倒該謝謝她才對。”
“……”
他這一番話直接給許鑫的CPU給乾燒了。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這……那……我……你……呃……”
“哈哈~”
聽到了他那磕巴的聲音,張一謀充滿了笑意的話語再次響起:
“行了,沒什麼事情。如果大家都想知道這件事怎麼回事,我剛和沫沫也說了,那就說一下事情的原委。他們想看什麼手續,我就提供什麼手續。事情澄清了,清白了,也就沒事了。你說對不對?”
“……您要澄清?”
“嗯。主動澄清一下,也不能給你父親的那些朋友帶來麻煩不是?澄清之後……呼。”
許鑫聽到了如釋重負的歎息聲。
“你什麼時候回國?咱們一起吃飯,拍個照片。陳葶的手機裡攢了好多家長裡短的精彩瞬間,到時候也能在微博上發給大家看看了。”
“……”
這……
行吧。
其實這樣反倒像是老頭的性格。
他不喜歡與人爭執。
也不喜歡多生事端。
雖然這次依舊是彆人惡意滿滿,可對方卻不知道,一切的一切,早已提前做好了準備。
而現在這把火點燃的,隻不過是一層假象。
假象的外殼褪去後,剩下的,卻是內心得見光明的喜悅感。
以後得老頭可以再無顧忌的全家出行。
葶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朋友圈或者是微博裡分享自己的生活,告訴大家自己的孩子們有多優秀。
甚至連一男、一丁、一嬌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同學們,我的爸爸是著名導演張一謀。
嗯?
你還彆說。
這確實是件好事才對。
大好事。
……
“我爸的意思是,商業上的事情,他都交給了我,就不管了。現在連葶姨和孩子們也都能走在陽光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不敢見光的東西。以後他隻負責拍電影,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了。所以,錢,我會繼續要,該怎麼走程序就怎麼走。不過澄清的微博他不讓我發,他要自己對觀眾說。所以……”
“所以,這件事就這樣唄。”
許鑫跟了一句:
“老的都不追究了,咱們這些年輕的還怎麼追究?”
“呃……好吧。”
張沫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可聽到許鑫的話後,最後也隻是應了一聲。
隨後,許鑫掛斷了電話。
可夜晚的風中,王斯聰卻問道:
“真就這麼算了?”
“咋可能。”
許鑫搖了搖頭:
“我之所以對她說算了,是因為她現在管理的是老頭的公司,雖然說作為女兒、以及管理人、她追回新畫麵拖欠的電影片酬是天經地義。但之前我倆聊的時候,我就勸過她,我說這件事得小心處理。她這次顯然沒有預料到對方會走到這一步,吃了個啞巴虧……吃虧,那就要成長,所以這次我不會給她擦屁股。”
王斯聰點點頭。
嗯。
這話有理。
畢竟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手裡有。
不過……
“那你準備怎麼弄?”
“我其實也弄不了啥,畢竟總不能直接人道毀滅他吧?”
許鑫聳聳肩,點了一顆煙後,拿起手機給楊蜜發了一段語音:
“倪伲你還有聯係沒?”
說完,他把手機一關,靠在沙灘椅上冷笑了一聲:
“沒了老頭的新畫麵,也是時候掃進曆史的垃圾堆了。”
“嘖。”
大少爺見狀,感慨了一聲。
熟悉的許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