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胤禛的眼淚不流了。
太子微微一笑,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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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記在皇貴妃的名下已是板上釘釘之事,隻等年節過了,請宗令請出玉牒,使之塵埃落定。近日來,皇貴妃的笑容愈發真切了,正月十五這天,還給承乾宮上上下下發了一個月的賞錢。
承乾宮伺候的人全都喜氣洋洋的,不再稱呼四阿哥,而是一口一個小主子,惹得皇貴妃開懷的同時,身子骨都好上了幾分。
都說除夕大宴,元宵小宴,正月十五後妃小聚,唯有聖上入席,兩位太後按例不湊這個熱鬨。
因是小宴,氣氛比之往常鬆快了不少。去歲在承乾宮舉辦,隻因皇貴妃是統率後宮之人;今年麼,轉由貴妃總理宮務,妃嬪齊聚永壽宮,皇帝大手一揮,加恩於眾位皇子公主,除卻繈褓裡的九阿哥與十阿哥,年紀最小,走路漸漸穩健的八阿哥也上了座。
七阿哥高興地倚在成嬪身旁,之後的案桌,坐著八阿哥與良貴人。
胤禩頭一回參加這樣的宴席,靦腆地笑著,眼裡放著光。他新奇地左看右看,小胖手指了指最前方的太子殿下,仰頭問良貴人:“二哥?”
想是對太子還有印象。
良貴人帶著八阿哥居於慈寧宮偏殿,衣食較延禧宮時不知精致了多少,克扣份例的事也從未再有。一來貴妃掌管宮務,不吝於多照顧幾分;二來有太皇太後的蔭蔽,無人敢怠慢了她們。
如今的她與以往大不相同,相貌雖未改變,可眉眼舒展,再也沒了骨子裡透出的哀愁。
聽見兒子的問話,她望了望,抿唇笑道:“正是你二哥,咱們大清的太子爺。”
回到親額娘身邊後,肉眼可見的,八阿哥活潑了許多,顯露出這個年齡一貫的淘氣來,不用似從前那般小心翼翼地看人臉色。
雀躍地重複了一句二哥,胤禩探出頭,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了雲琇身上,又縮回了腦袋,扯了扯良貴人的袖袍:“額娘,那位娘娘和你一樣好看。”
“什麼叫那位娘娘?”良貴人點了點他,嗔道,“是翊坤宮的宜妃娘娘,胤禩,不可無禮。”
……
雲琇自是不知道八阿哥與良貴人的對話。
她身穿一襲湖碧色旗服,裝點大團的合歡雲錦繡樣,鑲嵌白色毛絨滾邊,耳邊墜著翡翠珠環;非是奢靡的打扮,偏向清淡,卻透出一股華貴之氣來。
耳邊是小五嘀嘀咕咕的抱怨:“四哥太可怕了,我招架不住……”
雲琇一挑眉,抑住擰胤祺耳朵的衝動,壓低聲音說他:“你四哥向來勤勉,他的字可是連皇上都稱讚有加的。肯教就不錯了,哪輪得到你嫌棄?”
胤祺:“……”
自從馬屁精,呸,表弟隔三岔五地進宮,額娘就成了彆人家的額娘。她再也不溫柔了!
五阿哥幽幽怨怨地瞅著雲琇,他沒誇大啊,四哥比二哥還嚴厲,哪是他能招架得住的?
直到帝王駕臨,胤祺依舊氣鼓鼓的,沉浸在難過之中無法自拔。
康熙落座之後,很快發現了表情獨樹一幟的五兒子,又看向雲琇,眼裡含了絲絲笑意:“小五這是怎麼了?”
雲琇福了福身,笑盈盈地道:“回皇上的話,胤祺正和臣妾誇獎四阿哥,說他四哥的字寫得好呢。”
胤祺:“……”
單獨一桌的榮郡王胤祚眼巴巴地看著四阿哥,露出與有榮焉的驕傲神色;胤禛坐在皇貴妃身旁,抿了抿唇,微微紅了臉:“……多謝五弟了。”
知曉小五最近被教授著練字,見此一幕,康熙朗笑起來,欣慰地頷首。
皇貴妃嘴角往下拉了拉,弧度極小,接著恢複了尋常的麵色,蒼白的臉孔逐漸紅潤。她慈愛地望了胤禛一眼,笑道:“怪不得胤禛得了空便往毓慶宮跑!咳咳……小五不日就要入學,作為兄長,教導弟弟習字,這都是他應做的。”
話語間帶著驕傲自豪,完完全全代入了親額娘的角色,惹得惠妃夾膳的手微微一頓,榮妃放下茶盞,心底哂笑一聲。
在座的低位小主不敢插嘴說話,隻豔羨地暗想,皇貴妃失了宮權,卻終究還有四阿哥作為依靠……她們又何時能夠獲寵,得幸生下一子半女呢?
宴席一片和樂融融,酒過三巡,飲酒的嬪妃微微有了醉意。
誰也沒料到榮妃忽然起身行禮,那是一副請罪的姿態,而後遲疑著道:“皇上,這些話,臣妾憋在心裡許久。如今查證了真相,斟酌再三,不吐不快……還請皇上饒恕臣妾逾矩。”
說罷,她直直地望向皇貴妃,輕聲道:“皇貴妃娘娘真是裝得慈母心腸啊。若是四阿哥知曉了真相,還能一臉濡慕地叫您額娘麼?”
一語既出,石破天驚。
在眾人一貫的印象裡,榮妃早年十分受寵,等寵愛淡了之後,漸漸地深居簡出,變為了禮佛最虔誠的那一個;除卻貴妃坐月子的時候與惠妃爭權,很快又低調了下去,平日裡的行事算是無可指摘。
連皇帝都有些驚訝,榮妃向來低調,為何突兀說了這樣一席話,全然不怕得罪皇貴妃?
什麼叫裝得慈母心腸?什麼又叫知曉真相?!
康熙摩挲了一番玉扳指,眯起鳳眼,沉聲道:“說下去。”
“真相”兩個字入耳,四阿哥嘴唇一顫,漸漸睜大眼睛,垂下了頭。
他的身旁,皇貴妃猛然攥緊了掌心,乍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斂起笑容,眼底浮現些許厲色:“榮妃,無故造謠,以下犯上,你可知此為何罪?”
榮妃絲毫不懼,隻冷冷一笑:“無故造謠?這可要問問乾清宮的副總管——劉欽了。表麵侍奉皇上,暗地裡卻為娘娘辦了多少醃臢事,娘娘最是知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