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過老爺,老爺也是一樣的意思。
宮中有人好辦事,若是王氏得幸生下阿哥,四舍五入,曹家與李家,就是皇子外家了……
不過,府裡卻沒有寫信過問寅哥兒的意思。按老爺的說法,進獻美人這回事,等寅哥兒回家後,再同他好好說道說道罷。
“交由你安排便是,我沒什麼不放心的。”老夫人眼裡閃過精光,拍了拍兒媳的手,“唯有一點,叫她注意著些,彆湊到伴駕的娘娘跟前去,礙了主子的眼。”
“母親,王氏是個聰慧人兒,”李氏笑道,“這些話,她定牢牢地記在心底,用不著咱們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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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眾人翹首以盼之下,聖駕終於到了江寧。
皇帝不欲勞師動眾,在郊外修整了一番,收起顯眼的旌旗,破曉時分吩咐守衛開了城門,沒有驚動城中百姓;並傳令曹璽不必出城迎駕,府中靜候便好。
許是得了命令,一路上隊伍很是安靜,唯有噠噠的車轍聲與馬蹄聲響起,逶迤著停在了織造府的門前。
江寧織造曹璽,當家主母孫氏,眾位少爺小姐以及大夫人李氏,天不亮便起了身,整理儀容,早早地候在了府門外。
織造府占地廣闊,坐落於清幽寬巷之中,方圓幾裡唯有這一棟堪稱行宮的建築。為了接駕,曹璽吩咐左右清了場,見康熙彎腰掀了簾子,他不敢多看,連忙抑住激動俯身下拜:“奴才江寧織造曹璽,參見萬歲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府眾人接二連三地跪下,口中山呼萬歲,場麵蔚為壯觀。
“免禮,”康熙下了車架,沉聲道,“起來吧。”
說著,他親自上前扶起曹璽,還有多年未見的乳母孫氏,感慨良多,話間帶著笑意:“曹愛卿請起,嬤嬤請起。這些年,不知嬤嬤過得可好?”
老夫人隻覺熨帖不已,眼眶都紅了:“好,好。聖上好了,老身就好……”
斜後方的大夫人李氏不敢直視聖顏,聞言輕輕吸了一口氣,感歎過後,心頭火熱了起來。
怪不得府中處處以婆母為尊。禦賜之物不算什麼,親眼得見一回,才知道什麼叫做聖眷之隆!
不過說了幾句話,康熙喚來梁九功,讓隨行的阿哥與娘娘小主修整一番,隨後入府。
他低低道:“同你宜主子說上一聲,朕帶著保成他們去前院,過問織造府諸事,隨後接見地方官員……若她疲累了,徑直休憩便好,或是來了興致接見女眷,都隨她。”
梁九功笑眯眯地應是,然後顛顛地小跑至皇帝的車架旁,神色恭敬地傳了幾句話。
一道悅耳含笑的嗓音響起:“臣妾知曉了。”
曹府眾人都注意到了這兒的動靜,心下有著諸多猜測,李氏暗道,難不成是宜貴妃娘娘?
心裡一沉,好半晌,她才掩住吃驚。
京城的傳言果真不是作假,貴妃竟與萬歲爺同乘一駕……
霎時間,對於雲琇的姿容,李氏前所未有的好奇起來。
南巡的政事耽誤不得,很快,康熙身後跟著一連串的皇阿哥,被曹璽引著進了府門。留下一眾女眷依舊候在原地,隻待簇擁幾位娘娘入住。
老夫人向兒媳使了個眼色,李氏微微點頭,揚起了恭敬的笑容,率先到了雲琇的車架旁:“娘娘,妾身李氏,乃是織造大人的長媳……”
沒等她說完,“嘩”地一聲,瑞珠掛上兩旁的珠簾,下一瞬,一隻玉白的手攙扶著她,明豔至極的容顏徹底顯露在了眾人麵前。
絳紅旗裝繡著大朵大朵的海棠,那一身氣度叫人自慚形穢,簡直把等候的女眷比進了塵埃裡。
雲琇淡瞥了李氏一眼,略一頷首,緩緩下了馬車。
李氏呼吸一窒,萬般話語卡在了喉嚨裡,宜貴妃……和她想象得不大一樣。
老夫人不過短暫的失神,見此皺了皺眉,暗斥了兒媳一句,轉而露出笑意,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就要行跪拜的全禮:“老身見過宜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說是行禮,可那架勢,像是等著人去攙扶。
雲琇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勾起淺淺的笑來。
待老夫人笑容微頓,進退不得,隻得趴伏著跪拜下去,她這才溫和道:“老太君請起。”
轉而望向一旁的李氏,輕輕挑了挑眉。
怎麼,她這是不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