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點了一份草莓冰淇淋, 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品嘗。
他還是難過的,不過冰涼甜美的滋味帶走了暑熱, 令他身體上得到了舒適,心裡也就稍微舒服了一些。隻要一想起剛才的事,鬱南就眸底發酸,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趕”下車, 也想不到兩人之間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爆發爭吵。
什麼談戀愛年齡不是問題,鬱南有點不相信了。
他喜歡宮丞,宮丞卻不能理解他,更是獨斷霸道,完全不尊重他的意願, 比老古板還古板。
偏偏他是真的喜歡宮丞, 與其說是憤怒更多, 倒不如說是委屈更多。
桌上還散落著一把零錢。
鬱南數了一下還有三十九塊, 足夠他回到學校去或者是倒回去漫展了。
可是鬱南現在哪裡都不想去。
最初的美味過後, 冰淇淋也味同嚼蠟。
鬱南左手托腮,右手拿著勺子一下一下戳著碗裡的草莓醬, 不經意發現臉上繪有花紋的金粉沾了一手。
這個時間甜品店人不算很多,店員是個小哥哥,已經觀察鬱南一陣了。他從收銀台裡拿了一張濕紙巾遞給鬱南:“給你擦擦。”
鬱南接過來:“啊,謝謝。”
店員說:“你是去參加完漫展?我今天也想去的, 可是今天排班輪到我就去不了了。”
“對。”鬱南點點頭, 用濕紙巾將臉上擦乾淨, “你沒去那太可惜了, 今天漫展挺好玩的。”
要不是和宮丞吵架,他也能玩一整天。
店員不好意思地問:“你扮的是誰?我好像不認識啊,剛才你進來我就想問了。”
“是《星河世界》裡麵的白夜王子。”鬱南告訴他。
有了共同話題之後兩人聊了幾句,有人說話轉移話題,鬱南心情舒暢了一些,談到有趣處還露出了笑容。
他這身裝扮本來就惹眼,笑起來冰雪消融,店裡都熠熠生輝。
正說著,店門打開了,有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那裡。
店員立刻回到收銀台道:“歡迎光臨。”
鬱南轉頭看去。
隻見宮丞神色不明,邁步朝他走來。
鬱南驚愕了一瞬,不知道宮丞是怎麼找到他的,反正並不打算理他就是了,隻裝作不認識地轉回去。
宮丞沒有理會店員。
他麵容冷峻,不說話也能令人感受到強大的氣場,年齡與氣質都讓他看上去並不像是一位顧客。
一雙長腿佇立在鬱南身側,他餘光隻能看見男人的襯衣挽至肘間,露出線條堅韌的麥色小臂和黑色腕表。
“你打算在這裡待一下午?”
男人語氣如同質問一般,因為這小東西看樣子真的有那種本事。
鬱南早收起了笑容,戳了戳碗裡的冰淇淋。
冰淇淋已經有些化了,他吃了一口,唇瓣染了一些白色,又舔乾淨,慢條斯理。
他乾脆像聽不見宮丞的問話一樣,若無其事。
實則被這麼一問,他的眼圈立刻發紅,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十九歲的小東西,生氣了就吵,委屈了就哭,倔起來叫人耐心全無。可是他也有想念了就撒嬌,想親了就給抱的可愛時候。
軟綿綿、香噴噴,叫人舍不得他難過。
不過是主動給台階,便就給了。
宮丞神色稍霽,拉開他身旁的凳子坐下:“還要不要吃?再重新點一份。”
鬱南聞到男人身上一股煙草氣息,似乎剛染上去不久,還未消散。
他不知道為什麼宮丞要抽煙,明明心煩的應該是他才對。想到這裡,鬱南伸手把桌麵的零錢攬過來,其中幾枚硬幣哐當作響,被他寶貝似的收起來,生怕被人拿走似的。
“不要你管。”鬱南終於開口,還是沒看他。
兩人坐在窗前的樣子其實很奇特。
一個奇裝異服來自二次元,一個西褲挺括成熟優雅。
年齡也有一些差距,店員暗自咋舌,莫不是那個美人Coser的家長找來了?
宮丞道:“那你想要是誰管?繼續在街上要錢?”
“才不是要錢!這些都是我憑合照掙的!”鬱南眼睛又紅了一分。
臭宮丞,剛才把他趕下車的人不是他嗎?現在又來管他是什麼意思?
他都想好了,他要回學校換好衣服,然後去宮丞那裡把自己的東西都拿回學校,再也不要和他一起住了。吃人嘴軟,住在彆人那裡也是一樣的,他得有點底氣才行。
宮丞眸底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讓人無法去琢磨他的情緒。
他從桌麵拿了一張紙巾,扳過鬱南鬨彆扭的臉,算得上溫柔地給他擦唇邊的冰淇淋痕跡。
宮丞施舍般道:“好了,不想吃了就跟我回去。”
鬱南很有骨氣,完全不為所動:“我才不會跟你回去,我自己會回學校!”
宮丞皺起了眉。
他抬起手腕看留下手表,距離他接到鬱南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開口道:“寶寶,不鬨了,現在差不多該回家了。”
有理有據地生氣被說成是鬨,鬱南更氣了。
一氣反而平靜下來,他很認真地說:“我沒有鬨,我是真的不想去。那是你的家,你自己回去吧。”
宮丞並不擅長哄人。自然,也是因為旁人不敢讓他哄。
他能主動讓步給台階讓鬱南下已經是極限,作為一個上位者,他向來無情果斷,從不理會彆人的心情,更不不要提反複讓步了。
“真的?”他冷淡地問。
鬱南難得透露出幼稚,無賴地說:“煮的炒的煎的,反正不是假的。”
宮丞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頭疼得厲害。
他都想不通他們之間到底是在誰在吊著誰。
半晌,他想到了什麼,不想再拖下去。
他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好吧。既然你都不回去了,那個石缸裡麵的樹脂畫肯定也不需要了。放在那裡太礙事,我正好叫人扔掉。”
鬱南震驚了:“不要!”
他辛辛苦苦畫了一周才完成,馬上就可以寄走了,舅舅的生日近在咫尺,重新畫一幅根本來不及!
宮丞怎麼能這樣?!
宮丞則好整以暇,等著他自己選擇。
“你不要扔我的東西!”鬱南果然上當,氣呼呼地站起來,“你的房子那麼大,那個石缸怎麼會礙著你?!”
宮丞說:“礙不礙事由我說了算。”
鬱南咬唇,竟無法反駁,不得不被激將法套住:“那好,我現在就去搬走,一點也不會礙你的事!”
鬱南走前麵,高大的男人走後麵。
臨走前,鬱南還有空頓住腳步,好好地對店員禮貌告彆:“下次再聊,再見。”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
看這相處模式,店員小哥哥對他們的關係陷入了深思。
*
回去的路上氣氛很怪異。
鬱南全程看著窗外一句話都不說,宮丞看上去也心情陰沉。
小周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車子駛入停車場,宮丞先一步打開車門上電梯,小周找機會拉住鬱南:“我的小少爺,脾氣不是你這麼鬨的。今天本來還要去工作,宮先生硬生生把車子停在路邊看你一小時,什麼都耽誤了。”
“看我乾什麼?”鬱南不領情,“我不用他看。”
小周說:“你身上沒錢沒手機,又穿成這樣,他擔心你啊。”
鬱南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語塞,心情複雜起來。
他想這又不是他的錯,他不該為此內疚。
鬱南緊隨宮丞的腳步上了樓,生怕宮丞趁他沒到就把他的石缸扔了。
上樓之後發現房門是虛掩的。
他一進門,人就被摁在了門板上,宮丞低頭就吻了上來。
唇乍一被觸碰到,鬱南就僵硬了一瞬,然後下意識閉緊了牙關。
宮丞並不著急,他吮吸那帶著冰淇淋甜味的唇瓣,輕輕舔咬,時不時用舌尖戲弄那齒縫。鬱南早已經習慣了宮丞的吻,身體的反應比大腦來得更直接,很快就鬆開城池,任宮丞長驅直入一番掠奪。
小吵一番之後,吻也變得格外不同。
“唔。”
鬱南昏了頭,背脊起了一片酥麻,蔓延至尾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