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宮丞傷好了以後, 兩人第一次分開的早上。
鬱南留在深城的家裡畫畫,宮丞則去了首都開會——他總是有開不完的會, 這次企業整頓重組,就是適應新的經營模式、新的管理方式,如果成功的話,他將逐漸從中淡出, 或者可以完全交由專業團隊來管理, 那麼意味著他會有真正的私人時間。
前一晚兩人還接了視頻通話才入睡, 這晚鬱南都有些睡不著。
宮丞不在,他就隻好抱著枕頭, 才勉強睡著。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天早上他醒得很早, 天都還沒有亮。
窗外黑漆漆的,完全不符合他睡到自然醒的作息規律, 而他竟然沒有感到一絲疲憊, 反而覺得剛剛好, 就像他的身體是自然蘇醒的一樣。
懷中空蕩蕩的,鬱南伸手摸了摸,枕頭竟然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等一下……什麼鬼?
他摸到了胸口的一個圓形吊墜,特彆像他送給宮丞那個, 宮丞一直掛在脖子上的,什麼時候還給他了?
另外, 他身上的某個地方也好像有些奇怪。
那反應太強烈, 他幾乎感覺自己二次發育了……簡直能與宮丞媲美。
“!!!”
鬱南毛骨悚然, 趕緊摩挲著去開台燈,卻摸了個空。他們的床邊一直放著他親手做的木雕燈,開關的位置他就是用腳也摸得到的,怎麼會沒有了?
這下鬱南更害怕了,他慌張摸到床頭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屋子裡一下子亮了起來。
看清房子裡情況的那一刹那,他發現這不是他們的家!
更像是一家酒店。
鬱南徹底慌了,他知道這裡,他認識牆上掛著的那幅畫,昨晚視頻通話時他還見過的。這是宮丞在首都住的酒店!
鬱南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他看自己的手,看自己的睡袍,再跑去浴室照鏡子。
……他變成宮丞了!!!
他眨眨眼,鏡子裡的男人也眨眨眼,他捏捏臉,鏡子裡的男人也捏捏臉。
用他習慣的表情去做這些動作,體現在成熟英俊的宮丞身上,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實在是太可怕了!
鬱南轉身去找手機。
走路的時候,因為身高不同了,視線忽然拔高的感覺也很微妙。門框變低了、櫃子和床也變低了,地麵一下子變得很遠,仿佛看什麼都居高臨下,原來在宮丞眼中的世界是這樣的!
按照宮丞的習慣,他在房間的書桌上找到了手機,看了下時間,早上六點十分。
這一定是做夢。
鬱南扔開手機爬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捂得死死的。
果然是太想念宮丞了呢,他想。
鬱南再次醒來是七點半。
有人敲了敲房門走進來,他迷迷糊糊看見一雙高跟鞋,一雙美腿,一套西裝裙,以及一張漂亮溫和的臉,是宮丞的秘書Anna。
“Anna姐?”
還在做夢?
這個夢還沒有醒?
看到床上的老板一反往日的精明,露出眼中朦朧,Anna露出狐疑,隻能懷疑自己聽錯了,半點也不敢反問,隻是恭敬地問:“宮先生,您今天沒有去晨跑,昨晚您說有點感冒,我擔心您不舒服就直接進來了。”
宮丞昨晚感冒?
鬱南完全不知道,宮丞也沒有和他提。
不過,他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他不是做夢,他真的變成了宮丞。
宮丞這張臉大概天生就是冷淡的。
饒是鬱南心中百轉千回驚濤駭浪,麵色也是巋然不動,好像自帶威嚴buff。
“我沒事。”鬱南說。
天啊,這嗓音!鬱南被自己震驚了,太好聽了吧!
說話的時候喉嚨像含著一個名貴樂器,低沉美妙,原來用這種嗓音說話的人自己聽到也是一種享受!
Anna點點頭,禮貌地帶上門出去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宮丞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條件反射地去接,看到上麵顯示著“南南”。
這是鬱南的手機打來的電話。
鬱南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難道宮丞——
“寶貝。”電話那頭,“我這裡出了一點事。你呢?”
鬱南激動:“宮丞!我變成你了!你是不是變成我了?怎麼辦,這是怎麼回事???”
宮丞沉默了一會兒,有條不紊地說:“先不要慌,我們都鎮定一點,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才會這樣。我們不知道原因,但也不能被彆人發現,否則會天下大亂。”
鬱南聽到電話那頭,自己的聲音竟然用宮丞的語氣說話,真的太有違和感了。
簡直算得上搞笑。
鬱南緊張地問:“我們不可以找彆人幫忙嗎?”
宮丞反問:“找誰?找警察,還是找心理醫生?”
鬱南不確定。
宮丞說:“小笨蛋,我們會被當成神經病的。”
鬱南恍然大悟。
對,世界上發生這麼奇怪的事,彆人肯定很難相信,就算要找人幫忙,也得自己先想過辦法以後。
“你先穩住,彆怕。”宮丞說,“我訂最近的一班機票飛過來,等我到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宮丞在任何時候都能讓人有安全感。
可惜這次不行。
鬱南告訴他:“你今天不可以過來。我已經和餘老師約好了,今天上午要去畫室給學生們講一下課和國外留學的經驗。下午要回家吃飯,晚上要和覃樂風見麵。”
宮丞道:“怎麼都安排碰到一起了?”
鬱南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你在家,我想陪你,就把這些事情一直往後推……餘老師那裡時間不能改,宋阿姨提前醃好了秘製雞腿,覃樂風也為我特地從外地過來。”
他把這事情都安排到宮丞離開的時候了。
覃樂風說他色令智昏,見色忘義,不過也很羨慕他們兩個恩恩愛愛,常說變成了檸檬精。
“我可以回來嗎?”鬱南提議,“我訂機票馬上飛回來找你好了。”
宮丞似乎很頭疼:“不行。今天開完會是要簽合約的。”
兩人都有些欲哭無淚。
“‘我’現在不可以忽然缺席。”宮丞隻好下了這個決定,“寶貝,今天我需要你幫我簽合約,因為真的很重要。你可以做到嗎?”
鬱南:“!!!”
宮丞那邊遲疑片刻:“如果真的不行,就不勉強——”
“我需要做什麼?”鬱南捏著手機,他不希望宮丞的努力都化為泡影,簽個字而已,他模仿宮丞簽名肯定沒有問題。
宮丞鬆口氣,他的寶貝總是特彆懂事的。於是他溫和道:“不需要做什麼,開完會之後在合約上簽字就可以了。你在會議上也不用說太多話,下麵的人會處理會議流程,你隻要模仿我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就可以。”
雖然宮丞看不見,鬱南還是拚命點頭:“這個我會的,就是麵癱臉!”
宮丞:“……”
兩人說好,暫時以對方的身份過一天。
相對來說,宮丞的高冷比較好模仿,而模仿鬱南……宮丞的腦闊是真的痛。這導致他剛到餘深畫室的時候,認識的畫家詢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有點感冒。”宮丞頂著鬱南的皮囊,勉力微笑了一下。
那位畫家不知道什麼,覺得鬱南今天有點瘮人,伸手攬住他的肩膀作親密狀:“哈哈,看出來了。”
宮丞:“手拿開。”
那位畫家:“……”
氣氛有點尷尬。
宮丞知道肯定是他的反應不對。可是這個時候補救是來不及的,隻能做得越少就錯的越少,便什麼都沒有再說了,將“不舒服”貫徹到底。
誰曾想見了餘深,對方塞給他一份講義,正眼都沒看他一眼:“相思病又犯了。宮丞一走你就沒了魂,怎麼不讓他把你栓褲腰上?”
宮丞:“……”
他倒是想把鬱南栓褲頭上,或者變成那個BJD娃娃模樣也可以,他就把鬱南揣在口袋裡。
這是他受傷後他們第一次分開,思念根本不受控製,簡直無時無刻不想和對方黏在一起。
餘深用筆敲他頭:“傻了?”
宮丞什麼時候被人用筆敲過頭,他下意識皺起眉,這顯在鬱南的臉上就是滿臉不爽了。因為年輕,看上去還有些桀驁。
餘深笑了:“你這樣子倒是和宮丞一模一樣,就算你要學他的氣質和處世,也要選擇好的一麵。聽沒聽說過近墨者黑?你少學點他那幅不可一世,臭屁得看了想打人。”
宮丞倒是很意外了。
那個小家夥……平時在模仿他的為人處世嗎?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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