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善可萬萬沒想到蘇培盛把自己叫進府裡來, 是要跟自己說這檔子事。
“公公, 您不是跟我逗咳嗽呢吧。”方善可半天沒反應過來,宋側福晉在四貝勒府是什麼地位,彆人不知道自己心裡那可是門清。她的貼身丫鬟哪是自己這種落第舉子配得上的。這些年在京城住了這麼久也不是沒媒婆上門說過親事,可全都是什麼寡婦帶著兒子的,要不就嫁一個女兒要三份彩禮, 總之想找個合心意的,難上加難。
“誰有空逗你, 爺都在裡頭等著了。”蘇培盛覺得方善可算是走了大運了,自己把命根子都搭上了才成了四爺貼心的奴才,他倒好,叫四爺看重了不說,還白送給媳婦給他。“待會進去了你可想好了再回話, 彆犯糊塗。”
短短一段路兩人沒再多說什麼, 蘇培盛推開門就沒再跟進去了。書房裡四爺正在寫字, 方善可每次進四爺書房心裡都暗自羨慕過, 讀書人嘛誰不想有一間這樣的書房,隻可惜自己那小院子連收拾都收拾不利索,彆的就更不敢肖想了。
“來了,坐吧。”四爺一幅字寫到最後兩句, 且沒工夫搭理他。再說自己頭一回給底下人張羅親事, 也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也覺得彆扭著。
“說說吧,這事你怎麼想的?”四爺寫完字, 淨了手才坐下問方善可。其實這回要是阿若提的是她屋裡的另一個丫鬟,四爺就覺得更好,那個圓圓到底還是不夠穩重。
“爺,這事就怕人家瞧不上咱,不過有一條,那院子早些日子奴才給盤下來了,這好歹也算份家業不是。”方善可搓了搓手,毫無平時鐵算盤那精明樣。“還有彩禮,奴才一定儘力準備,圓姑娘那頭彆嫌棄就好。”
四爺瞧著他這幅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一看就是旱了多少年了,這回總算有了個夠得上的,這老小子還能放過了?“行吧,既然你願意那就回去等消息吧,爺瞧你一個人孤家寡人的可憐,到時候跟你在側福晉那兒說幾句好話。”
“那就勞煩主子爺替奴才費心了。”方善可平時再是精明油滑但總還有兩分讀書人的模樣,也就這會兒,彆說讀書人,四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趕緊把人給轟下去了。
晚上,四爺到阿若那兒的時候圓圓難得的也在,“喏,自己跟主子爺說吧。”阿若再是沒想到圓圓會跟自己說那麼一番話,自己一個有後世魂的人到了這兒,幾年下來都覺得思維行事都有些入鄉隨俗了。
可今兒自己跟圓圓說過方善可的事之後,這丫頭竟說什麼運氣好不好的她不在乎,要是有朝一日他真中了進士那是自己好命,可若是中不了,他當掌櫃的也好,跑堂的也行,她都不嫌棄。
四爺聽了阿若轉述後,頭一次仔細打量了這個自己不甚滿意的丫鬟。“那行,這次的婚事爺給你們辦,好好的辦。”
既是四爺發了話,那待遇就跟之前想好的不一樣了。雖說方善可那邊不宜宣揚,但蘇培盛還是叫好了人去把小院子給裡外都收拾了一遍。乾活回來的奴才都說,這方善可的家裡真是亂得可以,除了書桌那一角,其餘的地方都不能看。這回圓圓嫁過去還真是叫那老小子占了大便宜。
圓圓這頭呢,從院裡挑了個花穗出來接替,平時的活計就漸漸脫開手了,天天就窩在屋裡頭準備她那點陪嫁。阿若有時候也去她那兒看看,以往最是靜不下來的丫頭,現在也能拿著繡花繃子繡上一天。
兩人的婚事四爺還挺鄭重,雖說圓圓和方善可都沒雙親,但三媒六聘一樣都沒少。到了正日子那天,圓圓是直接從小院這頭發嫁的,阿若看著穿著霞帔的圓圓跪在下頭,原本早上還高高興興的,突然間心裡就酸澀起來。
“出了府好好過日子,平日裡和氣些,但是也彆怕事。真有什麼事就捎信進來,我替你做主。”圓圓認真的給阿若磕頭的時候就眼淚汪汪的,再聽阿若這麼說,就差沒癟著嘴說不嫁了。
“行了行了啊,得了這麼天大的賞賜還不嫁了,想得倒美。”這時候不嫁了,方善可第一個得去跳河。滿兒眼睛紅紅的笑著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吉時到了該上轎了。
因著有四爺過問,圓圓的嫁妝備了整整兩抬,再加上阿若和院裡這些姑娘們給的壓箱底的好東西,還真是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還體麵許多。不過到底是奴才,四爺又不想外頭知道方善可是自己的人,所以接人的青頂小轎從角門出去的時候一點也不打眼。
方善可父母都不在了,喜娘想熱鬨也沒法熱鬨,流程走完了也就拿著銀子走了。再留下幾個相熟的生意場上的人吃了頓飯,這事就算是辦妥了。最後送人走的時候蘇培盛還來了一趟,穿的是便服也不打眼 ,原本想送了禮就走,卻被方善可強拉了進來。
“方某有今日,都多得公公,一杯薄酒公公不能不給麵兒啊。”方善可不像有些讀書人,沒錢不止還清高得很,當時不知道主子爺的時候,給蘇培盛這個太監當賬房,他也從不覺得屈辱了什麼。到了今日把蘇培盛留下喝喜酒就更不覺得有什麼忌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