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 四爺在戶部被戶部侍郎纏著對賬, 今年宮裡選秀,花錢的地方數都數不清, 再不想法子平賬庫裡可真沒錢了。
戶部的管事來了七八個,挺大的屋子裡隻聽得見算盤珠子劈裡啪啦的聲音。蘇培盛進來的時候幾乎是滾進來的,平日裡外人哪看過蘇公公這麼狼狽的模樣,一時間大家連撥算盤的手都停了。
“主子,五爺找您呢,已經在外頭等著了。”蘇培盛進來隻說老五在外麵等,四爺一看他的樣子就明白肯定有什麼不好當著這麼多人麵說的話,隨即便起身往外走。剛踏出門口, 看著這傾盆大雨四爺心裡就咯噔了一下,這麼大的雨,孩子和那冤家可都還在城外呢。“趕緊回去點齊了人跟爺走。”
四爺到衙門口的時候, 五爺已經在外頭等得不耐煩,四爺要再不出來他就打算帶著人先去了。“四哥,快點走!城外雨更大。”五爺在府裡等不著人回來, 連個送信的都沒見著,就坐不住了。
雨的確是越下越大, 阿若身上披了蓑衣, 還是覺得雨點打在身上都疼。上山的路也不好走,雨水混著泥巴往下衝,要不是山上植被長得好,阿若覺得這會兒恐怕都要滑坡了。
“明安, 還有多久到山頂啊。”越爬身上的蓑衣就越重啊,阿若心裡也有點怕起來,這要是真出點岔子,自己可就交代在這兒了。家裡的孩子還小,自己還跟四爺那傻子慪著氣,真要死了多虧得慌。
“快了,咱們本就從山腰處開始爬的,沒多久了。”明安一把扶住差點崴了腳的阿若,“側福晉是不是累了?”
阿若本想說沒事,隻不過一腳沒踩穩。還沒說話被明安扶住的手就被卿子接了過來,“主子,您趕緊上來。”卿子說話就扔了自己的蓑衣跪到阿若身前。
要不說在府裡過久了好日子人都養廢了呢,阿若倒是不想讓卿子背,可爬了這麼久自己是真沒勁了,明安那話一聽就是假的,小和尚連騙人都不會,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著自己的眼睛。
“那你自己悠著點,累了跟我說,彆逞強。”這輩子還隻被爸爸和四爺背過,阿若趴在卿子背上挺尷尬的。
“主子放心,奴才穩當著呢。”卿子不怕累,就怕那小和尚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叫四爺知道了打劈了當奴才的。卿子這些天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清淨寺的這小和尚,心思肯定不簡單。
明安被卿子甩開了手也不惱,就走在卿子前頭給他開路,就這麼一行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山頂的老廟。
兩個貝勒府的人與明安腳程快,先到山頂。主持見著兩個貝勒府裡的側福晉,再是方外之人也還是鬆了口氣,這要是把人弄丟了,恐怕沒法跟貝勒爺交代。
“劉玉,後頭那些學生和先生呢?”劉玉來得就比明安慢半步,這會兒也跟著一起上山了。
“宋主子,大半都還在後頭呢。奴才讓人護著幾個老先生,許是慢一點就到。”劉玉可不敢離了阿若半步,卿子背著人他就在後頭扶著,現在這處境,回去自己肯定要挨罰,要是側福晉再有個萬一,自己的腦袋怕是就保不住了。
進了廟,廟裡的和尚已經先行在大殿隔出了地方專門給女眷,這會兒已經有幾個也沒來得及下山的婦人女孩兒坐在裡頭了。瓜爾佳氏比阿若慢一點點,從奴才背上下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宋姐姐,這雨也太嚇人了。”不怪瓜爾佳氏害怕,一路上來響雷幾乎震耳欲聾,大自然的威力,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能叫人畏懼。
幾個書院的老先生腳程慢,等阿若她們已經坐下歇息了,才氣喘籲籲的進來。不過阿若打眼一看就覺得不對,之前看的時候人不止這麼多,現在老的都上來了,難不成小的還在後麵?
阿若這麼一問,幾個老先生都長籲短歎,有一個甚至急得隻拍大腿。“不聽話啊不聽話!這下可全完了!”原來有一些學生嫌上山太累太慢,非要下山去,攔都攔不住。
這時候下山,運氣好可能下去就下去了,要是運氣不好摔上一跤,能不能再爬起來誰也說不準。幾個和尚聽了,許是有大慈大悲之心想下去找人,不過還沒出門口就被阿若攔了。
“這時候下去太危險,依我之見咱們還是老實待著吧,等雨停了再說。方丈,您說呢?”清淨寺的和尚大多自小就在廟裡長大,心思純淨些,被阿若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就隻能滿臉通紅的望著方丈。
方丈搖搖頭歎了口氣,“就聽側福晉說的,誰也不許出去。”再是佛渡世人,自己這個方丈,也得先保住手底下這些孩子再說。
“宋姐姐,你說這雨得下到什麼時候去?”瓜爾佳氏拉著阿若坐回位子上不放手,這可不是在廟裡頭,還有那麼多舉子秀才,就不好再拋頭露麵了。
“不知道。”阿若也不是一點都不怕,這會兒緊緊挨著瓜爾佳氏,“應該快了吧,這都落了一下午了,總不能一直這麼下。”要不說阿若還是太單純呢,這雨啊,還真就一直沒停,從下午到傍晚,連小一點的意思都沒有。
山上的人還能有瓦遮頭等雨停,四爺五爺帶人冒雨到了山腳,卻被府尹攔住不讓上山。“四貝勒,五貝勒恕罪,現在上山不安全,千萬不能上去啊。”山上已經在不斷的滾泥石下來,路都被衝了,這時候上去要是有個差池,自己這腦袋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