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秋雨綿綿,連著下了半個月也不停,除了官道之外,其他路被浸濕的泥濘不堪,路上行駛的馬車,十輛就有八輛被陷在泥裡,許多行人隻能找附近的客棧暫時休息調整。
魏國公的大女兒齊如珍被困在驛站裡三日了,一開始還能吃到新鮮的菜肴,到後麵就有些敷衍了,不是一碗素菜湯加餅子,就是直接送了榨菜和涼饅頭來,這讓跟隨而來的江嬤嬤很是惱火,道,“他們可真是狗眼看人低,居然送了這些東西過來,這是給郡主吃的?”
齊如珍削肩,瓜子臉,生的十分的漂亮,隻是看著有些冷冷的,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鐲,道,“嬤嬤,我們入京是為的什麼?莫要生事。”
江婆子看著齊如珍清減的麵容,很是心疼的說道,“奴婢多嘴了,可是郡主已經連著兩日沒有好好用膳了。”
齊如珍猶豫了下,道“那就來點藕粉吧。”
江姑姑臉上閃過幾分尷尬的神色來,站在原地半天,等著齊如珍看過來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帶的本就不多,已經吃完了。”
齊如珍倒也沒有驚訝,魏國公府聽著名頭挺大,但是產業早就都被敗光,光靠著俸祿根本就入不敷出了,更何況發放祿米的倉草官吏總是拖延國公府的……就這藕粉還是母親省吃儉用給她留出來的。
兩個人說話這會兒,外麵飄來一陣食物的香味。
江姑姑帶著幾分怒氣道,“是住在隔壁那位鐘小姐的,她們怎麼就有熱菜熱飯吃?”
一旁的丫鬟青竹道,“嬤嬤,我早上看到那鐘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拿了不少銀子給那驛站的官吏。”
江嬤嬤想著他們所剩不多的盤纏,馬上就沒脾氣了,她們家小姐太難了。
正在這時候,外麵有人敲門,開了門,是一個穿著青色比甲的小丫鬟,彆看一個小丫鬟,穿戴卻是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還要氣派,頭上戴著金簪,腕上也套著金鐲,道,“我們小姐知道郡主就在隔壁,特意叫了酒席,想要招待郡主,不知道郡主能否賞個臉。”
江嬤嬤想要硬氣的替她們郡主拒絕,那隔壁的鐘小姐她也是見過,實在是一副暴發戶的模樣,叫人不喜,無奈她肚子卻是不爭氣的響了下,隨即想起她們郡主還沒用膳……自然很是心疼,想著到底是吃飽了重要,把心中的不甘壓了下去,道,“郡主,鐘小姐一番好意,咱們就去瞧瞧吧。”
驛站房間窄小,那丫鬟又離的近,自然聽到了江嬤嬤肚子聲音,麵上雖然不顯,但心中忍不住鄙夷,想著端著什麼架子,不也是窮鬼一個。
大家各有心思,卻都不點破。
驛站的客房都差不多大,但是鐘小姐顯然是十分闊氣的,被褥都換成了她自帶的紅綢錦緞,還有一應洗漱的用具,要不是破舊的地板,江嬤嬤還當走錯地方了。
隻是這位鐘小姐……
鐘小姐閨名叫鐘念秋,父親不過同進士,但是她有個十分有力的靠山,親姑姑是太傅顧大人的填房,所以家裡一下子就起來了,二伯的生意越做越大,日進鬥金也不過分,父親從小小的縣丞也擢升成了知府。
隻是在江嬤嬤看來就是實打實的暴發戶,就比如今日的穿戴,手腕上套了兩個玉鐲,三個金鐲,然後脖子上光是項鏈就二條,不對是三條,還有一串小如米粒一般的東珠項鏈壓在最下麵沒看清。
百寶的金項圈就十分顯眼了,幾乎掛滿了胸口,還有蓮子米大小的翡翠項鏈,最後則是東珠項鏈,雖然每一個首飾都很貴重,但是這樣湊在一起,就有種說不出來臃腫感。
至於頭上,倒也沒有多戴,是一套紅寶石頭麵,但是一顆寶石就有鵪鶉蛋大小,一顆就價值連城。
這鐘小姐似乎恨不得把首飾盒裡所有的東西都戴出來一般,實在是可笑的很。
鐘念秋對齊如珍很是熱情,起身來相迎,畢竟是郡主,還要行了禮,道,“民女見過郡主。”
“莫要如此客氣,快起來。”
兩個人客套了一番坐了下來,鐘念秋一抬手,好家夥五個手鐲撞擊在一起,叮當作響,她卻想沒有聽到一般,一直我行我素,“這是鮑魚,這一碟子才四隻,就要了我八十兩的銀子,這是鹵鴨舌……”
鐘念秋每一樣菜都要介紹下,到了後麵江嬤嬤才看出點門道來,這哪裡是介紹菜肴,根本就是想要炫耀自己手上的鐲子,畢竟其中有個鐲子還是很少見的珍品血玉鐲。
齊如珍卻是十分的從容,客氣而疏離,叫人找不到錯處來。
鐘念秋見齊如珍神色如常,顯然是有些懊喪,等著喝湯的時候,突然就漏了一些在胸口出,她朝著齊如珍挺了挺胸,道,“哎呀,居然把我的緙絲衣裳給弄臟了,可不得了,這一件就花了我上千兩……”
這一挺胸不僅是緙絲的衣裳,還有胸前項鏈,也是明晃晃的,在陽光下差點叫人閃瞎眼睛。
齊如珍依然沒什麼反應,鐘念秋終於死心了,說了句失陪就去換衣裳去了,回來之後就顯得興趣缺缺的。
滿桌子的山珍海味齊如珍也就喝了一些鴿子湯,這才擦了擦嘴,道,“這個鮑魚做的腥了,那個鴨舌鹵的也不地道……這附近也就望月樓能做出這種菜肴來,但是這顯然不是望月樓的廚藝,鐘小姐恐怕被那官吏給騙了,不對,也不全是,也就這鴿子湯應該是望月樓做的。”
“什麼,俺們可是使了五百兩銀子,這還被騙了?”旁邊一個剛給鐘念秋換了衣裳的奶母賈氏忍不住喊道。“俺找他們算賬去!”
“奶娘,您坐下,不許去。”
“憑啥?”
賈氏的日子顯然過的不錯,不僅穿金戴銀的,吃的也好,所以很胖,加上個子高,就顯得又高又壯的,那脾氣一上來看起來凶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