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由於言禮這番不按常理出牌,張主任原本就沒消下去的火氣又一次被激上來,兩人又被叫到了辦公室。
言禮似乎早有預料,等張主任罵夠了,主動提出高考前在家複習,一來是反省,二來是跟邊慈保持距離。
這明明是張主任後麵想說的話,結果被言禮先一步提出來,他這一拳無疑打在了棉花上,偏偏言禮不同與之前,認錯態度極好。
這罵也罵了,懲罰方式還是人自己提出來的,於情於理都挑不出刺來。
張主任罵罵咧咧讓兩人回教室,出辦公室前,邊慈偷偷往後瞄了眼,張主任的臉都給氣青了,拿著杯子一個勁灌茶水消火。
從辦公室出來,走了一段距離後,邊慈歎了一口氣,對言禮低聲感歎:“幸好你成績好。”
言禮聽出她的話外之意,沒有否認他確實有倚仗成績的心理:“隻有我一個人好也收不了場。”
“什麼意思?”
“正因為我們成績都不錯,張主任才網開一麵,但凡有一個人成績不太行,這件事的後果就得讓這個人來背,不會這麼容易收場的。”
“好像也是。”想到剛才在辦公室,言禮對張主任的承諾,邊慈微微蹙了眉,“你什麼時候離開學校?”
“就今天,回去收拾完東西就走,主任正愁抓不到我的錯處,我還是麻利點,省得他反悔。”
一張小臉瞬間垮下來,邊慈站在樓梯上,望著矮她三階的言禮,苦兮兮地說:“高考前我都見不到你了。”
“不至於。”言禮跨上兩階,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哄道,“下周成人禮那天我會回來的,而且高考前三天就放假了。”
聽到下周這個字眼,邊慈臉上重新有了笑意。
“那走吧。”
言禮“嗯”了一聲,收回手,餘光瞥見一抹白,出聲攔下邊慈:“等等。”
“怎麼了?”邊慈一隻腳剛抬起來,聽見他的聲音,又放了回去。
“鞋帶散了。”言禮說。
邊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左腳鞋帶本來隻是蝴蝶結鬆了,經過她剛才的小動作,蝴蝶結瞬間散架,白鞋帶搭在鞋麵上。
她正要彎腰去係,視線裡有人動作比她更快。
言禮半蹲下來,手碰到白鞋帶的那一刻,邊慈下意識阻止:“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係鞋帶我還是會的。”說話的功夫,他的指節在鞋帶間穿梭,沒幾秒,一個標準的蝴蝶結重回鞋麵,言禮抬眸,有點邀功求表揚的意思,“怎麼樣,還不錯吧。”
原來俯視是這樣一種感覺。
原來他的頭頂有兩個璿。
言禮個子高,平時他會顧及她的感受,跟她說話總要稍稍低頭,所以過度仰視談不上。
她早就習慣了這個視角,就算某些時候需要抬頭去看他,她也沒覺得哪裡不好。
唯獨沒想過俯視他是什麼樣子。
“比我係的好看。”
邊慈偏頭看牆壁,不太好意思看他,“你起來吧,彆蹲著了。”
“另外一邊好像也要散了。”
說著,邊慈還沒來得及拒絕,言禮已經把右腳的鞋帶拆了,重新係上蝴蝶結。
係好兩邊的鞋帶,言禮滿意地笑了笑:“我多繞了一圈,今天應該不會散了。”他站起來,撞上邊慈複雜的眼神,頓了幾秒,茫然地問:“怎麼了?”
邊慈輕輕搖頭,走到言禮前麵去,站在樓梯平台回頭看他。
“你頭頂有兩個璿。”她說。
言禮朝她走來:“嗯,所以每天起床後,頭發會亂翹。有點煩。”
“有兩個璿的孩子聰明,以前聽老人們說的。”
“你是在勸我不要煩?”
“不是。”
邊慈低頭,看了眼他係的兩個蝴蝶結,倏地笑了:“我就是想告訴你,我發現你頭頂有兩個璿,在你身上發現新事物的感覺,很開心。”
“兩個璿都能讓你開心。”言禮忍不住跟著她笑,打趣道,“看來我以後不能太煩它們了。”
“你今天在主席台說的話讓我很意外,不,不止是說的話,是你會做這樣的事情,讓我很意外。”
樓道都是監控,邊慈不方便去牽言禮的手,於是往他旁邊靠近了一步。
“我無法說出‘我的高中沒有遺憾’這句話,相反,我的高中充滿了遺憾,除了遺憾還有很多糟糕到我不願意回想的事情,所以我很不喜歡這三年。”
“即便如此,如果這些是為了遇見你做鋪墊的話,我願意感謝這三年。”
“我這幾年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積極分子,總跟自己說‘都會過去的’、‘生活會好起來的’這種話,我心底並不相信,隻是這麼騙自己會好過一點。”
邊慈停下腳步,堅定地看著言禮的眼睛:“但是現在,那些話具象化的證明就是你,我渴求地、無法企及地溫暖,被你親手捧到我麵前,這種宛如夢境卻是真實存在的感覺,安撫了自卑怯懦的我,也造就了想和你一起閃閃發光的我。”
被言禮突然抱住的時候,邊慈出現片刻恍惚。
體溫和呼吸都如此真實,她忽的眼熱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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