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黔麵上有些不好看,但還是頑強地賠了個笑臉:“路遇歹人,來遲了,實是子黔失禮。”
因為臉上的傷,他今日特意在臉上敷了不少粉,卻沒有辦法多掩飾幾分。
現在這一笑,一層細細的粉就從他臉上落了下來,飄在他紫紅色衣衫上,愈添喜感。
在毛子黔沒有出現時,在場的小姐和公子們對他還是積蓄著怒氣的,但等他出現後,那些原本的怒意就消失了個大半。
這仿佛是開了個醬染鋪子的臉,實在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甚至還有一些原本對毛子黔看不上眼的公子,現在看著他都多出幾分柔和。
相信經此一出,京城中原本關於毛子黔的美名就能回落不少,如此識趣的競爭者,值得一個好臉。
而毛子黔的心理素質也是真的強。
哪怕頂著這樣一張慘不忍睹的臉,他也隻是在最開始不自在了一瞬後,就迅速恢複正常。最後還因為麵對眾人詢問時,打趣的自我調侃,而迎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很快,戲園子裡的旦角們便各就各位,按照原計劃依次登場,咿咿呀呀開唱。
毛子黔遠遠地見到坐在二樓廂房方向的沈精羽一行,他的眼神先是閃了閃,後又轉為堅定。
如果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他以後再想要見到沈精羽,還不知要等到什麼。
最後,他到底還是沒按捺住心中暗搓搓的念頭,抬腳走到沈家人所在的二樓包廂。
“諸位姑娘,不知你們對在下這戲園子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他此時身姿挺拔,嗓音儒雅,那端出來的架勢,一如之前那般斯文且舉止有度。
然而無論他表現得再好,配上他現在這張臉,都沒有多少魅力可言。
兩隻眼睛,其中左眼眼圈兒烏黑,眼皮腫脹,與正常的右眼相對比,大小眼,高低眉。再加上他臉上那些青青紫紫黃黃的色彩,讓人見之就忍俊不禁。
遠看時已經夠搞笑了,近看還要更搞笑。
“噗!”
沈精羽頑強得忍住了,但是她身後的幾位侄女沒有忍住。
突然就發出了笑聲,讓原本由毛子黔營造出來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轉為一喜劇現場。
毛子黔:……
沈精羽倒是趕在毛子黔尷尬前,很給麵子地回了:“戲園子很不錯,旦角們唱腔也很正。隻是有一點,毛公子是否需要我們幫忙報個官,幫忙抓抓歹人?”
毛子黔:……
如果報官能抓到人,他能不去報嗎?
但是問題就在於,在沒有足夠線索的前提下,他既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他就連懷疑人選都沒有。在這種前提下報官,除了多丟一次臉以外,基本不會有其他收獲。
早知他那日出去見五皇子時,就不該不帶小廝和書童。但凡抓到一個人,或者看到一個人的臉,他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最後,毛子黔到底沒有在沈家姑娘們的包間待多長時間,就強作鎮定地掩麵敗走。
他一走,屋內姑娘們的笑聲越發歡快起來。
“所以他過來一趟,到底是為何?是專門讓我們欣賞一下他的臉嗎?”沈雲卉快要笑到肚子痛。
“哪裡會有那麼大公無私,指不定是當真過來想尋我們報官呢。”沈雲昭開口。
沈雲研聞言,連忙瞪大眼睛:“什麼?那話不是開玩笑的嗎?就這種沒頭沒尾的案子,可千萬彆給我父親找活了,他現在老得都快趕上祖父了。”
其他人想想沈崴經常性掛在臉上的愁苦與風霜,忍不住點頭。
“不會不會,不給大伯多找活。”
“祖父是保養好,轉頭你讓小姑姑多給大伯配上一些護臉的,養上個一年半年,說不定就養回來了。”
一行人正嘻嘻哈哈笑說著,便有一小丫鬟敲門進來,給幾位貴人更換茶水。
在為沈精羽添茶時,她不知怎的腳底下一歪,眼看著手中的茶水就要灑在沈精羽身上,卻被橫叉裡伸出來的三隻腳給一齊踹開。
三隻腳中,一隻是沈精羽的,剩下兩隻是沈雲嘉和沈雲卉的。
沈雲昭也看到了,但是她坐的位置離沈精羽有些遠,頗為扼腕。
“不會倒茶就小心些。”
“冒冒失失的,真是讓人掃興。”
“對不起,對不起,還請幾個貴人饒恕。”小丫鬟被嚇得麵色蒼白,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就是一頓求饒。
沈精羽看著小丫頭麵上的蒼白,想著她方才看似無意、卻分明是有心的動作,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
“去門外跪著吧,等我們走了,再離開。”
小丫鬟似乎被沈精羽這話給嚇得怔了一下。以往遇到這種情況的,但凡實在人多場合,大多貴族小姐都會為了臉麵,說聲沒事就讓人下去了。
這次莫非她還遇到了硬茬?!
她怯怯抬頭,就對上了沈精羽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心中一涼,連忙低下頭,恭謹應聲:“是,姑娘。”
她抖抖索索起身,將熱水壺重新拿好,走出包廂,闔上房門,委委屈屈地跪在外麵。
剛還在醞釀淚意呢,就聽裡麵幾位小姐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
“我去,這水還挺燙的,正常人會用這麼燙的熱水潑人?”
“總該不會是敵國細作吧。”沈雲婉最近和沈雲嘉混在一起混多了,彆的還沒太大長進,就是現在看誰都滿腦子想著這人可能是細作。
沈精羽感覺可能不大像,但是,她也沒有白受了委屈就輕易將這一茬揭過去的道理,於是懶洋洋道:“那就一會兒將人送去京兆府,讓大哥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