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紹杭腦子一會兒是過往幾年花魁鬥豔時的美景與極樂, 一會兒是方才晉紹元這個萬年不開竅的大老粗,騎馬前往牡丹花樓的身影。
半晌,眼見外麵天色將暗, 晉紹杭到底沒有忍耐住,將手中的佛經往桌上一拍:“都是定了親的人,憑什麼二皇弟能去, 我不能?!這次我還必須去!”
觀蓮節當晚, 花魁鬥豔。
今年鬥豔的地點定在了牡丹花樓。京城各大青.樓中的名角兒, 將會湊在一起同台鬥豔, 評選出個三六五等。
據說花娘們將會因為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決定接下來一年的身價和牌位。
也因此, 不僅各大青樓對此頗為重視,就連文人墨客和商人富戶, 也都會在這一天去瞧個熱鬨。
這也讓花樓間的花魁鬥豔,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鬨發展到現在,幾乎成為京城觀荷節夜間的一項具有獨有活動。
當晚, 沈精羽一行在家中用過晚膳後,就統統換上了男裝,在沈弛、沈強等人的護送下,坐上馬車,前往牡丹花樓。
馬車上, 沈雲嘉幾個還在小聲嘀咕:“瀾馨說她們今晚也要去看花魁鬥豔。”
“對對對, 還有蘇若琳。也不知她們是怎麼想的, 前腳還蹴鞠踢得你死我活,後腳就能相約一起來看花魁鬥豔, 說她們關係不好, 我現在都不大信。”
“也或許是因為她們惺惺相惜?!”
沈雲卉撓撓下巴, “相愛相殺並相殺相愛那種?”
“噗哈哈哈,卉姐兒,你最近是不是偷偷看話本看多了。”
沈雲卉嘿嘿一聲,連連擺手:“哪有哪有。”等說完之後,又猶豫轉頭,用手指頭捏出來一個指甲蓋的距離,“大概隻有這麼一點點。”
牡丹花樓的門口,擺放滿了各種售賣花枝的攤位。
每一支花枝的錢數倒是不貴,一文錢一枝,很多都是某些花娘的忠實捧哏,一付一大把銀子,單獨叫上小廝,讓人將這些花枝給他搬到他們專門定下的包廂。
沈家的姑娘們下了馬車後,也在沈弛的帶領下買上了一些。
她們一行姑娘家,哪怕穿了男裝,女子的性狀依舊比較明顯,但今日來牡丹花樓的人都見怪不怪。
以前在這一天觀看花魁鬥豔的,不僅有年輕的出來見世麵的姑娘家,甚至就連已經婚嫁的婦人,都有偽裝好過來看熱鬨的。
沈精羽在一堆顏色各異、樣式各異的花枝中,選了一籃子淺藍色的杜鵑花枝遞給身後的赤芍,詢問沈弛:“你們不選嗎?”
“先不急,”沈弛擺手,“一會兒我讓達章再下來買。”就憑她們買的那一點兒,扔到興頭上肯定不夠用。
沈精羽幾人沒來過這種場所,對之後的流程的不了解,此時聽沈弛說著之後的安排,自然並無不可。
牡丹花樓今年的布置,是采用的回字形結構。
花樓的正下方,是一個巨大的舞台,一側坐著各種樂師,用來給花娘們配樂,剩下的一側,則是可以落座觀眾的散席。
鑒於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熱鬨日子,今日的牡丹花樓內不僅包廂已售賣一空,就連散席都沒了空缺。
沈雲卉站在包間窗口向下瞧,忍不住驚歎:“我們這還是一用過晚膳就來了,現在下麵都人都幾乎快坐滿了。”
“下午的花娘初選,是在外麵的露天台子上,這到晚上花魁競選的最後階段,才搬回到這處回字樓裡。”沈弘為她們解釋,“每年花魁鬥豔的最終地點都不一樣,去年是在細腰坊,今年是輪到牡丹花樓。不過牡丹花樓的這回字樓內確實視野不錯,能容納的人數也多。”
“這個樓的麵積比較大。”沈強方才在外麵還多觀察了一會兒,“再加上凡想要進入者,都必須抱著至少一籃子的花枝,就連身邊帶著的奴才也不例外,一般的百姓也很難舍得錢混進來,估計今年牡丹花樓會賺上不少。”
幾位姑娘聽得新奇,湊上前去,聽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往年花魁鬥豔的精彩瞬間委婉道來。
沈弛沒有兩個弟弟了解得多,他在家一向是專心讀書的那一卦,偶爾有了空閒,也都是在書房幫父親整理資料。
作為沈家的嫡長子,他的責任比其他人要重,時間也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此時他撐著下巴,看著幾位聽得興致盎然的弟妹,和房間中不斷擺放整理花枝的仆從,緩緩勾起唇角。
看來偶爾出來放鬆一次,也不錯。
很快,下麵一聲鑼聲響起,今晚的花魁鬥豔正式開始。
另一邊,瑾郡王府。
聞胤瑾麵無表情地看著正在他家中做客的晉紹陵三人組。
說是來商討大事,結果卻全程顧左右而言它,聞胤瑾本不就是耐性多好的人,此時已經快要忍耐到極限。
眼見著天色已漸昏暗,三人在用過晚膳後,還是沒有動身離開的意思,聞胤瑾抬手揉了揉額頭,也不與他們繞彎子,直接開口:“殿下,您今晚還有其他事嗎?”
晉紹陵抬頭看他,氣定神閒:“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在這裡歇歇腳。”
“可在下還有事,需離府一趟。”聞胤瑾直白趕人。
晉紹陵:……
左丘俊綽:……
蘇海盛:……
三人對視一眼,而後不約而同露出笑意。
聞胤瑾無奈:“所以你們今晚過來,不隻是為了蹭一頓晚飯的吧,還有其他事?”
左丘俊綽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茶盞:“不過是之前我與三殿下殿下打了賭,想看看你的反應罷了。”
“那是誰贏了?”
左丘俊綽笑用扇子拍了下桌子:“當然是我贏了。三殿下還說,你對脂粉味兒過敏,今晚一定不會去花樓。我說你哪怕用帕子捂著臉,也一定會去。”
聞胤瑾眯起眼睛,輕嗬一聲:“你如果最近很閒,便趕緊與你表妹將親事成了,也省得將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左丘俊綽笑容突然僵硬。
左丘俊綽生性風流,並不甘願太早被定下來,但他的母親最近越來越看不慣他,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為他劃拉京城中待嫁的大家閨秀。
這其中,表現最積極的,又非他那位表妹莫屬。
原本左丘俊綽很自信,自己可以輕易擺平她,但若聞胤瑾出手,他可就不敢保證自己會萬無一失了。
左丘俊綽當即收斂笑意,抿緊嘴巴,向聞胤瑾靠近一些:“我贏的賭注是三殿下的一方張公墨,那我轉送給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