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不用。”
聞欣看他抿著嘴,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試探又收回來,琢磨不清他的想法就不想。
她邊吃邊四處轉看,目光停在書報攤上。
虞萬支還以為她會看衣服鞋子什麼的,摸著自己錢包的手又放下來。
他現在每個月工資差不多是一百五,是一點一點熬出來的,平常除吃飯和一點日用品沒啥花銷,不過進廠頭三年是學徒,壓根掙不到什麼錢,好不容易攢的三千吧,結婚就花掉一千五,想起來他心頭都突突跳。
與之相反,聞欣富了。
她自己結婚前存著八百,聘禮八百一分不少在她手上,加起來就是一千六,彆怪她沒出息,這已經是她見過最多的錢。
人口袋裡有錢腰杆都是挺的,她吃完說:“我去買個東西。”
虞萬支把剩下兩口倒進嘴裡,跟著站起來,雖然沒說話,看動作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聞欣沒跟他爭誰付這頓飯錢,站在書攤邊看。
擺在這的當然不是什麼嚴肅文學,封麵花花綠綠的,偶爾還有些少兒不宜的圖案,城管來的話第一個就逮這些。
稍微正經一點的就是雜誌,不知道從哪收回來的舊貨,書頁都微微發黃。
但聞欣是打發時間而已,並不挑剔,挑了四本說:“這些多少錢?”
“一本一毛五。”
買東西哪有不講價的,聞欣道:“五毛。”
兩個人拉鋸幾句,達成協議後虞萬支把早拿在手上的五毛錢遞過去。
聞欣抱著書還是挺高興的,說:“咱倆一起看。”
虞萬支上過初中,初一沒念完就輟學,字還是認得的。
但不管是什麼類型的書,他都是很久沒碰過,這會說:“你看吧。”
聞欣覺得自己是有心示好,他還硬邦邦的,撇嘴說:“那回吧。”
回去的路照樣是東拐西繞,不知道是誰家的玻璃瓶子倒地,有幾分陰森森的感覺。
從暗處躥出一隻野貓來,聞欣就嚇得抓住男人的手臂,走幾步還得疑神疑鬼的回頭,簡直是杯弓蛇影。
太陽下山以後有點風,汲取到的那點體溫也許就是陪伴的意思。
虞萬支道:“有我在,沒事的。”
他辦事是挺周到的,聞欣一路上確實沒操過什麼心,她閒聊道:“那明天我們做什麼?”
虞萬支道:“要是通過的話,下午就能去辦手續。”
辦完手續估計就得開始上班,聞欣還以為能在東浦玩幾天,她對這座城市可是充滿好奇。
但要是沒工作也讓人發愁,她打起精神道:“還是希望能通過吧。”
虞萬支居然聽出點不情願,說:“再帶你認一下我們廠,有事就去找我。”
這倒是件要緊事,聞欣在這兒也就認識他,說:“你們有放假時間嗎?”
軸承廠每個月有兩天假,不過虞萬支從前都用來乾活,畢竟計件活都是這樣的,能拿多少實際上全憑一雙手,誰也不舍得眼睜睜看著錢溜走。
他道:“不固定,想休提前說就行。”
聞欣就是這麼容易興奮,說:“服裝廠也是,要真成的話下個月咱們去看大海吧!”
她彆說海,大一點的湖都沒見過。
虞萬支想到要少掙一天錢,說:“新人不一定能排你休息。”
他在東浦這幾年不是白待的,起碼很多事情都心裡有數。
聞欣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遺憾道:“那隻能再等等。”
她表情生動,看的人都覺得可憐。
虞萬支道:“你見過鐘樓嗎?”
聞欣迷茫看向他說:“是什麼?”
沒見過就好說,虞萬支道:“離得不遠,騎自行車一會就能到,哪天早點下班帶你去。”
活少的時候,他都是五六點下班。
聞欣忙不迭點頭,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虞萬支又覺得她挺好琢磨的,還是小孩子脾氣,一個勁就想著玩。
他搖搖頭往前走,到房間後說:“洗澡去吧。”
火車上就沒得洗,人都快發臭了,要不是隻有晚上才有熱水,聞欣早就忍不住。
她抱著盆下樓,都快把皮搓掉,整個人紅彤彤出來,虞萬支已經在門口等好一會。
他像是擁有寶貝,走到哪都揣著,生怕出什麼意外,聞欣不管乾什麼回頭就能看到人,心想他可不像這麼黏人的性子。
她不解地歪著腦袋,決定不去想那麼多,哥倆好拍著他的肩。
樓道裡隻有月光,兩個人的影子無限拉長,隱於黑暗中又看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