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短暫的返鄉之行結束。
為了趕第二天的飛機,聞欣夫妻倆天不亮就起來收拾東西。
天氣不冷,虞得得的肚子上搭著一塊毛巾,睡得仍舊安穩。
床上的東西被逐一收起,放進櫃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重見天日,這間屋子曾經有過的些微熱鬨,也隨之鎖上。
虞萬支幾乎是長於此,望著屋頂喃喃道:“再見。”
太安靜,連這點聲音都清晰可見,聞欣下意識握著他的手,卻不知道講點什麼好。
需要安慰的何止自己,故土本身就是人的重要部分,虞萬支扣著她的手指說:“回自己家吧。”
錦繡城的小房子,快半個月沒住人,一開門就是股灰塵味,多雨的四月裡,門窗縫隙鑽進來的都是潮濕。
虞萬支走在前頭,咳嗽一聲說:“你帶得得樓下轉兩圈吧,我弄好再叫你。”
正是晚上七點,聞欣後退一步說:“行,那我帶他去店裡。”
不管陳曼曼多麼值得信賴,離開這麼久還是讓人有點不放心。
虞萬支點點頭說:“好,待會我去載你們。”
聞欣按著兒子的小腦袋,背著他親他爸一口,這才到小區門口坐車。
今天很趕巧,公交車正好到站,也有座位,母子倆晃晃悠悠到矮街。
服裝店的門關著,因為陳曼曼是隻上白班的人,這個點早就回家。
聞欣掰算著這段時間會損失多少生意,心疼地搖搖頭,跟左鄰右舍打招呼。
她說著話打開門,進去順手按開關。
店裡頓時亮如白晝,看得出一切如常。
陳列出來的東西永遠滿滿,但倉庫就不一樣,畢竟小買賣也不敢壓太多錢在貨上。
聞欣掃一眼估計出最近的銷量,又去翻筆記本看最近的銷售記錄。
虞得得沒打擾媽媽的工作,熟門熟路摸出自己的玩具,往地上一坐就開始玩。
大概是久彆重逢,他連早就不大感興趣的東西都翻出來,那叫一個興致勃勃。
聞欣不時看他一眼,手指頭在陳列的衣服上一戳一戳。
這當口,有客人進來。
綿延不斷的雨今日給出放風的空隙,街上來往的人不少。
矮街本來就是熱門地段,半小時之間進來好幾撥。
聞欣又忍不住回想自己不在的日子錯失多少錢,捂著胸口歎息。
準備要講價的客人有些遲疑,到嘴邊的數字改成說:“二十二,可以嗎?”
講一塊錢的也少見,但老板沒有主動降價的道理,聞欣立刻道:“行,我給你包起來。”
客人心裡琢磨著是虧了,到底還是付完錢提著袋子走。
聞欣客氣送到門邊,又把下一位迎進來。
她這忙得連軸轉,家裡的虞萬支也不輕鬆,上上下下的打掃衛生,連灶台都擦過一遍後才去接人。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虞得得早就在店裡睡著,說話聲音再大也是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一手帶大的,虞萬支最知道,神色如常問道:“餓嗎?”
聞欣也惦記著東浦好多東西,把晚上的收入都從抽屜拿出來說:“要吃燒烤。”
虞萬支彎下腰抱起兒子,輕輕拍著以防他從睡夢中醒過來,順便說:“回頭買個澡盆,等熱一點讓他在店裡洗了再睡。”
聞欣還以為是臭了,湊近聞聞說:“還是奶香的。”
虞萬支壓根不講究,隻是有些擔心說:“怕他長痱子。”
一身汗捂著,到第二天還得了。
聞欣想想也是,兩個人並肩朝外走,說著些沒有意義的話。
細細碎碎的嘮家常,畢竟過日子能有甚麼大事。
就是從積水的地方跨過去的時候,虞萬支叮囑道:“你小心點。”
聞欣舉著手電晃晃,忽然聽到打雷的聲音,嚇得一激靈,連聽著鞭炮聲長大的虞得得都下意識抽動。
虞萬支騰出手來摟著聞欣的肩膀做安慰,隻是惋惜道:“看來吃不了燒烤了。”
看這架勢,再一會雨就該砸下來。
聞欣覺得還是回家重要,不過還是停下來買兩個溫熱的煎餅、
她拿在手上就著急忙慌說:“快走快走。”
這麼做很有道理,才在家樓下停好摩托車,就開始下小雨。
被父母不斷交接的虞得得被媽媽抱著衝進樓裡,速度快得虞萬支都要追趕。
他伸手按電梯說:“幸好還沒十二點。”
夜裡人少,出於節約,十二點以後出入的人就隻能爬樓梯。
聞欣看不到自己的手表,猛地想起來說:“要交物業費了。”
交房的時候是年付,後來大家意見太大,就改成三個月一次,算起來正好是過兩天。
虞萬支還真沒留意,說:“那我明天去交。”
他要做的事情不拖遝,第二天出門買菜的時候順便拐個彎進物業辦公室。
這兒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聽清來意工作人員就給開□□。
交完錢,虞萬支轉身要走,猛地被人撞到,得虧他身手敏捷,及時撐著牆,雖說沒摔倒,但也是一趔趄,不由得蹙眉道:“小心點。”
語氣稱不上好。
來的是個彪形大漢,估摸著有兩百斤,額頭的汗嘩啦啦往下滴,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喘著粗氣說:“你們快去看,出人命了!”
人命!虞萬支心一驚,跟著往外走,老遠就看到一群人圍著。
這種時候,圍觀的聲音紛雜,很快能拚湊出事情的真相——有個大老板給小老婆買房子在這,被大老婆打上門了。
桃色糾紛,實在不適合見義勇為。
虞萬支覺得用不上自己,拎著東西往家裡走,走出幾步覺得不對,偏過頭看。
剛剛撞到他那位大漢也跟著,看樣子兩個人是同一個方向。
這本來也沒什麼稀奇的,但住同一層樓就實在太巧,甚至讓人心生狐疑,畢竟鄰居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眼前的分明是生人。
在電梯裡,虞萬支就警惕起來,還是大漢先開口說:“巧了不是,我住501,剛搬過來的。”
虞萬支的表情緩和不少,說:“那咱們是隔壁。
就這句話的功夫,電梯已經停在五樓,大漢一臉意猶未儘,遺憾地進家門。
虞萬支一直裝作費勁掏鑰匙的樣子,看不見人就火速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