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之趕到會議室的時候, 楚天男已經把那些材料翻了一遍,整個人臉色蒼白,嘴唇都打著哆嗦。
很明顯, 以她的學術水平,是可以看出這些手稿是沒問題的。
現在隻需要等公證結果下來, 那麼她將會被學院嚴格處罰。
院長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表情, 臉色鐵青的說:“誣告彆人學術做假,這種行為跟犯罪無異!我國法律在此方麵界限可能不明顯,但學校會保護所有潛心搞研究的學者們, 不會讓大家蒙受冤屈。”
說完這句, 他正好看到了肖孟昌打開會議室後門,喬依之從外麵悄悄走進來。
院長對喬依之同學還是有印象的,畢竟當初數院那邊以為這倆競賽的好苗子都是他們院的, 哪想到倆孩子都報了自己學院。
作為一院之長, 他自然不會把天才們往外推。
照單全收後, 數院那邊直罵他不厚道。最後他還簽訂了一堆不平等協議, 才把倆孩子收進門下的。
院長看到她, 態度一秒就轉變過來,心想喬依之同學小小年紀就經曆被誣告, 受到的打擊肯定不小。
他語氣和藹了不少, 說:“喬依之同學,你來了,找個位置坐下。”
“謝謝您, 各位老師好。”
會議已經進行到尾聲, 院長宣布明天等公證結果出來後, 立馬安排緊急會議得出此次事件的處理結果。
喬依之沒有坐在會議圓桌旁邊,而是搬了個凳子坐在肖教授旁邊。
說實在的, 肖孟昌最開始收到消息的時候,隻以為是彆人在開玩笑,畢竟楚天男和喬依之都算是他的學生,他覺得這倆孩子都挺乖的。
再者,這倆孩子都不在同一個實驗室,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麼會存在一個突然說另外一個學術做假的事情呢。
況且,小喬同學的天資和為人肖孟昌也都很清楚,推導算法那叫一個天賦異稟。
――她不可能做假。
但說到底,既然事實是楚天男汙蔑了小喬,他這個當老師的也有責任。
故此,在喬依之坐下的時候,他就歎著氣道歉。
喬依之目光從容,“肖老師,您不用自責,這件事跟您沒關係。”
在喬依之看來,雖然楚天男是肖老師的學生,但博士生年紀已經大了,有了自己的三觀和選擇,不會輕易被左右。
肖教授平素帶那麼多學生,自然也沒時間找人一個個的談心。
出了這種事,他夾在倆學生中間也難受。
喬依之不怪肖老師。
但說到底她心裡還是有氣的,‘學術做假’這個帽子要是真的扣實了,那可以說她前半生的研究生涯就要毀了。
她抬頭往楚天男那邊看去,她完全想不通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怨,才會用這種手段來汙蔑她。
興許是被她最後探究的目光衝破了心底最後一道防線。
楚天男說:“我……不隻是我,我們實驗室除了我還有人說喬依之最近發影響因子這麼高的論文,肯定是造假的……”
此話一出,院長臉色更加難看。
肖孟昌教授被氣的當下站起來:“還有誰,你把名字說出來,我挨個找大家談心。”
楚天男感覺自己大腦就像漿糊一樣,到了這個節骨眼兒山居然連一個名字都說不出來。
實驗室大部分有項目的同學都讀博了,大家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奮鬥目標,關係倒不如大學時候親密。
但偶爾也會湊在一起說閒話。
不乏有人對喬依之不了解,見她一個剛入學三個月的本科生就能發論文,詢問了一句:“會不會是做假的?”
這話當下就被正在做實驗的姚瓊芳給懟了回去。
“做假?自己做不到就說彆人做假,這種心態還是不要來搞研究了。”
不怪她不客氣,當花了不少時間努力做出來的成果被人汙蔑的時候,恐怕沒人能泰然處之。
姚瓊芳是那位讀研時憑努力被肖教授看中的學生,平素跟他們這種直博的也不怎麼能玩到一起。
但好在姚瓊芳踏實,參加了不少學術會議,名氣和發展前途不在其他人之下。
其他人被姚瓊芳這麼一懟,雖然麵子上不好看,但也不再說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因為一時口頭糾紛就跟人鬨掰。
再說直接私下人說人做假,那的確是自己心態有問題。
隻有當初沒跟大家一起議論的楚天男記下了這件事,她後來私底下又聽人說喬依之同學一身衣服抵一個小城市一套房子的首付……
當下,就把所有的事情聯係在一起,發了帖子。
但這會兒,麵對肖老師的質問,楚天男是說不出一個確切的人名的。
在沒有確鑿依據的情況下,她到底做不到自由甩鍋,更何況在全院老師的注視下胡亂把鍋甩給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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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依之和李聞風出來的時候,會議室裡老師們轉變了會議內容,開始商量給全院學生多加幾場心理健康課程。
李聞風緊緊拉著喬依之的手,沒再去看楚天男一眼,直接往外走。
出去後,外麵學生不太多,喬依之停下腳步,說:“風哥。”
李聞風臉色還緊繃著,但看向喬依之的時候,眼底儘是柔軟。
喬依之說:“你低一下頭。”
李聞風以為他要說悄悄話,微微垂著腦袋,喬依之飛快的踮起腳尖,一個輕柔又快速的吻落在風哥唇角。
然後她拽著風哥往前走。
兩人踩過滿地的銀杏葉,風兒把喬依之的聲音吹進李聞風耳朵裡――“今天又是更愛風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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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論壇上的帖子沒有被刪除,主樓依然掛著楚天男汙蔑喬依之學術做假的事情。
但一樓很快被國安部接管,他們偽裝吃瓜學生,列出了喬依之做實驗的時間流程,甚至連手稿都放了兩張上去。
最後發了一句:“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底下評論本來就是吃瓜路人占一半,剩下的大部分是喬依之的同學,畢竟現在看論壇的大部分都是新生,老生們都各自忙活著大創、雅思托福GREGMAT的等考試,看的人倒是不多。
這下有了一樓的爆料,底下原本冷嘲熱諷的帖子也立不住,有些人自己都刪掉或者編輯了。
帖子裡的風向一瞬間呈現壓倒向轉變,大部分人都站在喬依之這一邊。
等晚上常文曜從陳禮那兒知道這件事,已經完全沒有喬依之看帖子那會兒劍拔弩張的氛圍了。
陳禮假裝無意地說:“其實啊,這些材料大部分都是李同學提供的……”
常文曜那邊沉默了一下。
然後直接掛了陳禮電話。
陳禮:“???”他隻是提了一下,老常至於這麼大反應嗎?還是說,他已經知道了自家閨女和李聞風的關係?
一時間,陳禮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受到了暴擊。
就在他思考著把這件事提點給小喬知道的時候,老常電話又打過來了。
“不準告訴之之。”
陳禮:“……”老狐狸你果然知道了!
他現在真的裡外不是人了。開始幫之之瞞著老常,現在又幫老常瞞著之之。
他一個大學教授好好教書不好嗎,摻和進來乾什麼!
常文曜冷靜地說:“今年多加五千萬研究經費。”
“金主爸爸我保證不說,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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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學院態度嚴肅,國安局把控輿論,再加上常爸爸也安排人控製這件事不要發酵太大。
汙蔑事件到底沒有出圈。
總而言之,這件事對喬依之影響不大,大家就算說起來,最多也是說她因為太聰明被汙蔑了。
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三天後,喬依之在教學樓前看到了學院對楚天男的判定結果。
她沒有答應楚天男的‘和解’請求,隻希望學院按照規矩判定。
因此,得到的結果也是各自都能滿意的。
出了教學樓,喬依之跟風哥一起壓馬路的時候,問他:“上輩子楚天男她……有這麼汙蔑彆人嗎?”
李聞風把之之的手放在自己口袋裡握著,眉目間一派不在意。
“不知道,上輩子對她沒印象。”
喬依之到底記憶力很好,她說:“不對啊,你上次還說你對馬輔導員也沒什麼印象……”
如果上輩子風哥就在這個班讀書的話,不應該對周圍人誰都不了解的。
李聞風見小姑娘瞪大了淺褐色的雙眸看著自己,路燈映照下,眼瞳剔透,亮晶晶的。
他沉默了一下。
才說:“我……我上輩子參加了三年高考。”因此,他不是清河大學零字班的學生,而是二字班的。
“……什麼?”
入了十二月,天越來越冷了,喬依之的手在風哥口袋裡汲取他手心的溫度。
男孩子手心乾燥,有些許繭子,但很能給人安全感。
“之之,那時候你住院,我當時心裡難受,不知道堅持下去的意義。”
前兩次考了全省理科狀元,都放棄了沒去讀書。
直到看著喬依之振作起來念書,他才選擇了清河。
喬依之猛的抱住他,在周圍人來人往的馬路邊,她說:“風哥,你娶我吧。”
李聞風懷疑自己聽錯了。
喬依之把頭埋在他肩窩,睫毛不知道什麼時候濕潤了。
“我想嫁給你。”
男孩子眼底的震撼還沒散去,眉梢唇角就先笑意滿滿。
他把喬依之的雙手捏在手心裡,摸了下溫度後,把她的雙手往自己大衣裡麵塞。
“以後抱該這樣,不冷。”
喬依之見他不回答,雙手握拳,嗓音有些難過:“你不想娶我嗎?”
李聞風低頭吻她的發頂,然後扶著讓她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