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把罐頭裡黃豆金槍魚和麥片拌在一起,遞給那個孩子,這才看了一眼程豪,又低下了頭,用方言道:“我叫林禹尋。”
“哪個禹?哪個尋?”程豪問。
林禹尋道:“我寫給你看。”他說著,拿了一張舊報紙,用鉛筆在旁邊空白處寫了“林禹尋”三個字。
他寫字的筆畫是錯的,字也寫得不好看,應該沒有專門學過中文,程豪道:“你的名字很好聽,意思也好。”
“是嗎?”林禹尋驚喜地看著程豪。
“當然!”程豪給予了肯定。
兩人說話的時候,那個混血孩子一直在吃罐頭拌麥片。
程豪知道這東西應該不好吃,但這孩子吃的津津有味的。
程豪問:“這是你弟弟,他叫什麼名字?”這個混血孩子跟林禹尋很像,但他明顯有白人的血統,估計是林禹尋同母異父或者同父異母的弟弟。
在貧民社區,一半以上的孩子都是單親家庭的,他們大多跟著母親生活,然後兄弟姐妹之間,常常不是一個父親的。
“他叫丹尼,沒有中文名字。”林禹尋道,剛說完,一個飯盒就遞到了他麵前。
那麥片拌罐頭,丹尼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沒動。
林禹尋看了一眼,拿過鐵飯盒的蓋子蓋上了。
“你不吃?”程豪問。他現在已經非常後悔。要不是林禹尋把他帶回來,他就算真的有金手指,指不定也會沒命,結果他把林禹尋的食物吃完了……
“我在學校裡吃過了。”林禹尋道。
程豪回憶了一下從程錦浩的記憶裡看到的東西。
在美國,收入非常低的家庭的孩子,可以免費讀書,學校還提供免費的午餐甚至早餐,但吃得很不好,林禹尋會把學校裡的炸雞專門帶回來,就足以說明炸雞是學校裡很少吃的,比較稀奇的食物。
而且學校放學很早,一般下午兩三點就放學了,所以是沒有晚餐的,林禹尋現在多半餓著。
他不吃,應該是食物不夠了。
程豪想勸他吃,但想到也許對方就剩這點食物了,也就不好勸了。
正糾結著,程豪就聽到了外麵的卷簾門被人敲打的聲音。
卷簾門是鐵質的,很薄,輕輕一拍能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更彆說現在外麵的人並不是輕輕拍打,而是用力地砸。
那聲音簡直震天響。
而伴隨著砸門聲,還有罵人的聲音響起。那些罵人的話程豪照舊有很多聽不懂,偶爾有聽懂的,則覺得不堪入耳。
這些人罵起人來,也太厲害了!
同時,他們聲音也挺熟悉的——是之前欺負林禹尋的人回來了,他們在砸門。
這幾個黑人被他嚇走之後,估計氣不過,就又回來了。
程豪臉色難看,幾乎立刻就想起床去把人趕走,但被臉色蒼白的林禹尋按住了:“不要去管他們,過會兒就沒事了。”
林禹尋話音剛落,一聲遠超之前的聲音的巨響猛然響起。
卷簾門很容易被撞壞,程豪聽到這聲音變了臉色,有些發愁,幸好這時候,外麵又傳來了潑水聲和女人的罵聲:“一群混球,要是你們再弄出聲音來,老娘就弄死你們!”
“你瘋了嗎,竟然朝我們潑水!”一個黑人少年的聲音響起。
“蠢豬,滾!”女人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你們這些兔崽子,你們是不是弄壞了我的門?我要打死你們!”
那些黑人少年的聲音這次沒有回嘴,不僅如此,拍門聲也沒了。
程豪問:“剛才說話的是誰?”
“是貝弗莉阿姨和房東。”林禹尋道,說完,他就打開臥室的門往外走去。
程豪想要跟著,但他真要這麼乾了,不僅會讓自己的傷口好得慢,還會浪費吃進去的食物……他到底沒有下床,就隻揚聲道:“你小心一點,彆出去。”
按照程錦浩的記憶來看,晚上的貧民窟可是很危險的。
“我不會出去。”林禹尋道,他確實沒出去,很快就回來了。
而他的臉色,比出去之前更難看了。
“怎麼了?”程豪問。
“沒事。”林禹尋道,想了想又說:“門被他們砸壞了,明天怕是打不開。”
這種鐵皮門若是被人敲得變形,就可能打不開關不好。
對有錢人來說,這隻是一件小事,但林禹尋明顯沒錢……他能弄來新門換上嗎?
還有……門壞了,他們明天要怎麼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