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聽說他也求賜婚聖旨,頓時來了興趣,畢竟曹秉舟年少時期就表現優異,在錦衣衛裡做事,九五之尊還是比較了解這個屬下的。
曹秉舟今年二十有五,其實已經不算小了,要是在尋常人家,估計都開始抱娃了。
可他身為錦衣衛指揮使,親事並不是由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說了算的,而是得皇上點頭。
但是由於錦衣衛臭名昭著,而曹秉舟平日裡更是凶神惡煞,瘋狗惡名遠播,世家大族不願意和他有牽扯,小門小戶倒是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可又著實配不上曹秉舟,所以他這親事就耽誤了下來。
再者曹秉舟一心撲在事業上,看起來要為錦衣衛奮鬥終生的模樣,這回竟然主動請求賜婚,著實是勾起了皇上的好奇心。
“不知你看中哪家的姑娘了?”九五之尊問。
“回皇上的話,是溫家三姑娘。”
“誰?”皇上一驚,隻覺得這人無比耳熟,又問了一遍。
“溫家三娘子。”曹秉舟又說了一遍。
皇上看向旁邊的程亭鈺,道:“程亭鈺,你方才說要娶哪位姑娘來著?”
“回皇上的話,是溫大人之女。”
“溫博翰有幾個女兒?”皇上的心底已經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來,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選擇向一旁的太監詢問。
薛德能坐上太監總管的位置,自然對這些小道消息十分了解,連忙回答:“溫大人有三女,前兩位姑娘已經出嫁了,唯有三娘子待字閨中,今年二十有二。之前皇上還催過溫大人,讓他儘快把三娘子嫁出去。”
皇上:“……”
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宮人都低垂著頭,心裡想著這位溫三娘究竟是什麼樣的仙女,怎麼一來就來兩個求賜婚的男人,還恰好撞到了一起。
“溫博翰有庶女嗎?”九五之尊問了一句。
“回皇上的話,並無。”
“你們倆求娶同一人?那個——”皇上終於忍不住挑破了,說到這裡,還詭異地頓了頓才道:“溫三娘?”
當著兩位求娶之人的麵,九五之尊沒好意思把“嫁不出去”這幾個字說出來。
可問題是溫三娘之前的確沒人娶啊,聽說常年生病還性子古怪,五公主離京之後,溫三娘就獨占鼇頭,成為望京貴婦口中的“那個女人”,江湖始終都有她的傳說,足見她有多奇葩。
就連一向緊守本分完美無缺的溫博翰,都因此有了把柄,那就是他那砸在手裡的小女兒。
然而今日,一向是“狗不理”狀態的溫三娘,忽然搖身一變,成了香餑餑。
“陛下,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是草民先開口向您求旨的,還請您能夠成全。”程亭鈺當場撩起衣擺,直接跪了下去,言辭懇切地道。
“皇上,微臣對溫三姑娘一片癡心,天地可鑒,還望皇上看在微臣還未成親的份上,能夠成全微臣。”曹秉舟腦子一熱,也跟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開始了爭搶。
實際上他現在腦子都有些發懵,他其實說了謊,和溫三的幾次交鋒,頂多讓他產生了在意的情緒,還不至於一片癡心的地步。
那日在得知溫明蘊屬意程亭煜時,他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悅的情緒。
他提醒皇上要逼迫溫三嫁人,就是為了看她無人問津的淒慘模樣,然後被天下人恥笑,到時候他再出現奚落她一番,讓她向自己求饒,他再助她向皇上求情。
可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連第一步都沒實現,溫明蘊就找到了下家。
當時他隻覺得心口憋得慌,絲毫沒猶豫,就做了違反紀律的事情,直接上了她的馬車。
連後果都沒有考慮,這要是被溫博翰知道,肯定又會追著錦衣衛瘋狂輸出,可是那時候他隻想問個清楚。
等見到溫明蘊的態度,得知她可能真的要和彆人定親時,他的心裡忽然就不舒坦起來。
像是當初剛進衛所培訓,每人用佩刀練武,他特地在自己的刀上做了記號,結果有一日他來遲了,那把刀卻被彆人拿去用了。
這把刀明明是他的,為什麼要來搶?
當時按照他和溫明蘊敵對的狀態,原本應該嘲諷她,說兩個病秧子天生絕配,可是他沒有,反而提醒她程家水深,巴不得把這門親事給攪散了。
程亭鈺算什麼東西,他這個小身板,也配讓溫三懟嗎?
估計溫明蘊剛開始輸出,就把他給氣死了吧。
再後來他被溫明蘊氣跑了,可是這事兒卻像是心魔一般,深深地困擾著他。
但凡想起溫明蘊如那日馬車裡一般,對著程亭鈺笑得風情萬種,他就難受。
就像是那把被他做了記號的刀,卻握在彆人手中一般,紮的他難受。
可是他又不懂為什麼?
這種情緒來得太過突然,而且還是第一次,他無人可問。
本想著仔細想清楚再說,可是程亭鈺卻不給他機會,直接來宮裡求賜婚聖旨了。
他當即便跑了過來,甭管他什麼心思,但有一條很清楚,那就是他不願意讓溫明蘊嫁給程亭鈺,或者其他男人。
溫三娘再不聽話,再牙尖嘴利,那也隻能懟他一個人。
他娶回家慢慢懟,等他以後想清楚了,不想讓溫明蘊懟他,而是始終保持著馬車上巧笑倩兮的模樣,他就威逼利誘,使儘渾身解數讓她就範。
曹秉舟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畢竟他是錦衣衛出身,最擅長耍手段治人了。
哪怕溫明蘊很難治,但他們拜堂成親之後,可以有一輩子讓他來想清楚,讓他們好好磨合。
殿內的氣氛已經越來越緊張,好好的金鑾殿完全成了兩人自我推銷和互相攻擊的場地。
“皇上,草民與溫三娘相識,並且心悅她已久,連五公主殿下都知情的。而曹大人說對三姑娘一片癡心,依草民看分明是彆有居心,他與溫家有私怨,望京誰人不知。草民來求賜婚聖旨,他也立刻冒出來,依我之見,他並不像戀慕彆人,倒像是要把人帶回去折磨。”
程亭鈺不惜搬出五公主來,並且毫不客氣地踩上一腳。
“皇上,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微臣的確與溫家三姑娘有怨了,但是後麵微臣已然轉變了想法,發現三姑娘乃是巾幗英雄,並不是普通女子可比,臣愛慕她實屬正常。倒是程亭鈺,明明是個病秧子,沒幾日活頭,並且還有過妻子,是個二婚,卻要將三姑娘娶回去,這根本不是結親,倒像是結仇的。”
曹秉舟不甘示弱,立刻將他和溫明蘊之間的針鋒相對,先包裝一下,整得還挺像樣。
當然攻擊程亭鈺的時候,也絲毫不嘴軟。
程亭鈺冷笑:“嗬,難怪公主殿下叫曹大人為曹小狗,的確適合你。”
曹秉舟輕嗤:“哼,公主殿下沒給你取外號,不過據我所知,三姑娘叫你程瘟雞,很明顯對你不滿。程家大爺這副嬌軀,隻怕都等不到成親那日。”
“這就不勞曹小狗費心了,為人處世要守禮,不要總對著人狂吠。”
“哦,程瘟雞客氣了,你平時撒尿的時候多照照自己。”
兩人開戰得猝不及防,而且戰況升溫得極快,根本不容忍有反應的機會,幾乎一眨眼就打得難分難舍。
大殿之內無人說話,連呼吸都死死屏住。
哪怕是坐在龍椅上的九五之尊,都豎起耳朵,靜心屏氣地聽,生怕錯漏一個字。
啊,這才說了幾句,就罵起來了啊?
還罵得這麼難聽,程瘟雞和曹小狗,彆說都挺形象的。
整個大殿的人,都覺得開了眼。
原來男人吃醋互罵的時候,麵容是如此醜陋不堪。
純純潑男罵街了屬於是。
眼見兩個人都怒從心起,已經站了起來,並且不再是卑躬屈膝地對著皇上,而是麵對麵,你來我往地互罵,極儘嘲諷之能。
往常總是威嚴肅靜的龍乾宮大殿之內,此刻充斥著此起彼伏的“程瘟雞”和“曹小狗”,現場演示什麼叫雞犬不寧。
“咳咳咳,兩位。”九五之尊輕咳了一聲,試圖挽救一下氣氛。
雖然他也想看八卦,但還是阻攔一下吧。
主要是差距太大了,往常赫赫凶名的錦衣衛指揮使,如今在罵對方是個二婚老男人,還有個拖油瓶兒子,禍害花季少女,著實讓人咋舌。
而成日蒼白病弱的程家大爺,瘋狂衝著對方輸出,說他是個目中無人、殘害忠良、冷血無情的暴徒,以後絕對禍及妻兒,純屬拉人下地獄。
就這麼一長串的句子,程亭鈺在說得時候,一口氣全部說完,麵不紅氣不喘。
九五之尊幾乎以為,他要痊愈了。
什麼神醫醫聖,此刻在男人掐架的時候,都弱爆了。
至少他們無法讓程亭鈺看起來如此健康,果然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父皇父皇,聽說曹秉舟和程亭鈺為了奪取如意的芳心,都打起來是不是?”外麵傳來一陣輕盈嬌俏的聲音,很快急切的腳步聲靠近,五公主依然提著裙擺衝了進來。
“皇上恕罪,奴才沒能通傳。”
五公主身後還跟著個小太監,此時臉色蒼白地求饒。
皇上擺擺手,讓他下去。
“小五,朕不記得解除你的禁足令。”九五之尊頗為威嚴地道。
“父皇,我都待在宮裡許久了,整個人要發黴了。況且這麼大的事情,兒臣肯定要來親眼瞧瞧的。畢竟這兩個可都是差點成為我的男人,而他們心悅之人乃是我的手帕交,兒臣如何能錯過?您就讓我留下來吧。”
五公主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撒嬌和耍賴意味,要是禮部和禦史那些臣子們在場,估計又得氣到之乎者也。
九五之尊揮手,薛德立刻有眼色地讓人端來椅子,伺候五公主坐下。
“你們方才罵到哪兒了,不用顧忌本宮,快繼續呀!”她邊說還邊抓了塊糕點吃起來,仿佛是在看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