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蘊終究是沒忍住,“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真字麵意義上的偷雞摸狗。
她在心底瘋狂給李之儀道歉,五公主這首詞明顯是改編了《卜算子.我住長江頭》。
人家好好一首情意綿綿的詩詞,被她這一改,麵目全非。
“放肆!”貴妃終究沒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盤子裡的橘子,都骨碌碌滾落滿地。
殿內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安靜,貴妃顯然真怒了,她柳眉倒豎,一雙眼睛燃燒著熊熊怒火,幾乎要噴射出來。
“娉婷,你現在就出去,不用本宮請侍衛們把你抬出去吧?”
貴妃的語氣很嚴厲,完全是不留餘地。
“母妃,為何如此生氣?我那日在龍乾宮放肆許久,父皇都沒讓侍衛攆我滾蛋,您的脾氣倒是比父皇還大!”五公主笑意收斂,輕揚著下巴,一副桀驁不馴的態度。
“你敢拿你父皇壓我,反了天了!”
“我說的是事實!”
母女倆當著外人的麵就吵了起來,麵對貴妃的怒火,五公主絲毫不退讓,甚至還故意和她嗆聲。
溫明蘊自然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皇家本來就水深,看樣子這其中另有隱情。
不過此刻不是爭吵的時候,她要脫困。
“娉婷,我第一次進宮,完全是鄉下丫頭來開眼界的。回去之後,我母親肯定要問我的,你有沒有什麼禮物讓我帶回去炫耀?”她連忙上前,握住了五公主的手。
表麵上看起來,她在溫聲細語地勸慰,實際上她將一張疊好的紙,塞進了五公主的掌心。
五公主眉頭一動,皺了皺鼻子:“好吧,我為你準備了很多禮物呢。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拿。”
“好。”溫明蘊笑著點頭。
“母妃,兒臣告退。”
貴妃娘娘並不吭聲,倒是五公主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母妃,如意是我最好的朋友,您彆為難她。”
貴妃又想發火,可是五公主已經轉身離開了。
剛出了瑤華宮,五公主便找機會展開宣紙一看究竟。
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我屬意程亭煜,唯恐上意不允。娉婷,求你助我!狩獵曹小狗。
五公主眨眨眼,將紙仔仔細細地疊好藏在袖中。
“你我之間何須求,我必然助你!”
殿內,貴妃連灌兩盞冷茶,才壓下心底的惱意。
“嗬,三姑娘與小五感情甚篤啊,她為了你都與本宮置氣呢。”貴妃輕笑一聲。
這話怎麼聽都帶著一股泄憤的意味。
溫明蘊並沒有惶恐,而是抬頭看了一眼鳳椅上的女人。
皇後早逝,六宮無主多年,貴妃執掌後宮,威儀萬千。
隻是當溫明蘊這麼打量的時候,隻看到一個藏在錦衣華服、濃妝豔抹之下的普通女人,甚至她還很瘦,妝容遮不住她高聳的顴骨。
“娘娘抬舉民女了,五公主方才與您置氣,並不是因為民女,而是她覺得您不如皇上寬厚。”
“放肆!”貴妃第二次拍響了桌子,這回比之前聲音更響。
麵對貴妃的震怒,溫明蘊隻是坐在椅子上,既不跪地求饒,更沒有滿臉驚慌。
她隻是低垂著頭,看著手邊的茶盞,似乎在研究茶葉的色澤。
嗬,她就不信貴妃敢反駁這話,皇上哪怕是個小肚雞腸,那貴妃也不敢說皇上不如她寬厚。
貴妃很想發怒,想讓太監們堵住她的嘴,把她的臉抽爛,看看她還敢不敢甩臉色。
不過一個四品官的女兒,也敢在她麵前耍橫。
可是一想起皇上的囑托,外加她想拉攏曹秉舟,就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她有幸生下皇長子,可是一直沒坐上皇後之位,無法和太子名正言順地搶奪,為了幫助兒子榮登大統,她必須忍。
若是此事辦成了,曹秉舟那裡就好說話了,錦衣衛如果能掌控在大皇子之手,到時候彆說搜羅太子黨的罪證,就連皇上那邊也是可以活動的。
一切都是為了最終勝利,待她當上太後,必讓眼前這小小賤婢將瑤華宮的地磚,一塊塊舔乾淨。
殿內落針可聞,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將這個沒規矩的溫三姑娘拿下。
可是貴妃娘娘從羞惱交加,卻逐漸平穩下來,甚至再開口的時候,她的語氣十分平靜。
“三姑娘,你是聰明之人,定能看出哪個兒郎是你的命定之人。曹指揮使年輕有為,眾人皆知,沒有爭議。本宮這就讓人去回皇上了。”
雖然不見憤怒,可是貴妃也不準備再聽她的意見,直接就要強勢地定下。
“娘娘,曹指揮使再優秀,也與民女無關。民女心悅程亭鈺。”
溫明蘊立刻開口阻攔。
貴妃娘娘瞬間眯起眼,看向她的時候,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
“你年紀小,還不懂事,今日本宮教你個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在父母之命之上還有皇命,天家要你嫁誰你就得嫁誰。一個姑娘家,是沒資格決定自己的夫君是誰。”
貴妃的語氣更加僵冷了幾分,她說完便直接揮手,讓宮女前去回話。
溫明蘊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不吵也不鬨,似乎認命了一般。
貴妃看著她這個表現,忍不住輕嗤一聲。
果然,在絕對權勢麵前,性子再倔的人都得低頭。
殿內恢複了一片寂靜,溫明蘊絲毫不著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遊走,去回話的宮女卻遲遲不回,貴妃倒是先坐不住了。
她一連派去兩個宮人,都未能送消息回來,直到第三個終於有了結果。
“娘娘,大事不妙了。五公主她讓人捆了曹大人,正往龍乾宮去呢!”
“什麼?小五這是做什麼!”貴妃驚得直接從鳳椅上站起。
“奴才不敢湊近,公主身邊跟著幾個侍衛,人手一個瑤華宮的奴才,這要是被捉住了,恐怕無法向您回信。”
貴妃氣得直喘粗氣,眼前發黑:“混賬東西,她究竟要做什麼?趕緊備轎,本宮要去阻攔她。”
宮人們立刻忙碌起來,貴妃怒火攻心,再次灌兩口涼茶,才緩下來。
“是不是你與小五說了什麼?”
貴妃似乎才想起溫明蘊,看向她逼問道。
“娘娘,您又抬舉民女了。民女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宮裡無親無故,無依無靠,況且公主前來,與我說了什麼,都在您眼皮子底下,民女有什麼本事能說動五公主?”溫明蘊反駁。
貴妃冷哼一聲,如今也不好計較她的陰陽怪氣了。
不過溫明蘊說得對,瑤華宮可是她的地盤,小小賤民自然搞不出小動作。
貴妃上轎,前去阻攔,臨走前還帶上了溫明蘊。
五公主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恐怕更不會聽從貴妃的話,這時候讓溫明蘊勸一勸,應該有效果。
可惜緊趕慢趕,仍然未能阻攔成功,五公主顯然行動迅猛,等兩人趕到的時候,五公主已經進了龍乾宮。
殿內,五公主直接讓人把被捆住的曹秉舟丟在了地上。
“兒臣參見父皇。”她依然是恭敬地行禮。
隻是皇帝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心裡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連火氣都發不出,隻覺得頭痛和無奈。
“混賬東西,曹秉舟是錦衣衛指揮使,錦衣衛直接聽命於朕。你把他綁了,不是在打朕的臉嗎!”皇上邊說邊覺得呼吸困難,純粹是被氣得。
五公主上輩子是被他驅使的老黃牛吧,這輩子才能報複回來,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父皇,正是為了您的顏麵,兒臣才要綁了他。這曹小狗有二心!”五公主言辭懇切地道。
“什麼二心?你不許撒謊,若是被查出來,朕把你後院的麵首,全都閹了當太監!”
皇上雖然覺得她會撒謊,但還是決定聽一聽她的鬼話,並且提前打預防針。
五公主倒吸一口涼氣,這絕對是有史以來,父皇給她最大的警告。
狠,太狠了。
“這個曹秉舟明明心悅兒臣,卻又去求娶如意,不是有二心是什麼?”
皇上皺著眉頭,覺得自己沒聽懂:“你說什麼鬼話?那日他和程亭鈺在求旨的時候,你在場也沒提出反對,今日你怎麼又冒頭了,彆添亂。”
“那不是我又看中了彆的男人,把這事兒給忘了嘛。專心搞男人,當然是搞完一個忘一個。況且曹小狗也不是什麼仙品,值得兒臣念念不忘的。”五公主義正言辭地道。
“什麼搞完就忘,你也沒搞上他啊,不要胡說八道,壞曹秉舟名聲!”皇上立刻糾正她的話。
說完才覺得不妥,娘的,馬上封口,要是被禦史知道,他也得被參一本。
“父皇,兒臣絕不撒謊,都有人證的。”
“誰?”皇上不信邪,這一看就是亂編的。
“您啊。一個月之前,兒臣與您說要讓那誰當駙馬,曹秉舟當我侍寵,您偏心曹小狗,給拒絕了。但您肯定心知肚明,曹小狗愛慕我到不可自拔,不惜處處與我作對,引起我的注意。隻是他終究要替您辦事,您就拒絕了兒臣!”五公主不假思索地道。
九五之尊:“……”
的確是有這麼一出,但那不是一場鬨劇嗎?
作為見異思遷的五公主,看到美男子,經常嚷嚷著要哪個朝臣的嫡子當她駙馬。
其中以禦史和禮部官員最慘,畢竟經常參她一本訓誡,她嫌棄官員本人,就表示要嫁給他們的兒子。
可是這種行為基本上幾分鐘熱度,上次直接挑了倆,他保下了曹秉舟,還派人去詢問程亭鈺。
隻是後來五公主主動表示不需要了,此事才不了了之。
如今九五之尊竟然成了人證?他能證明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