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好形象,就這麼被摧毀了,他有些不舍。
“之後如果她們詢問你送我什麼回禮,你不許瞎提建議,特彆是女人用的東西!”他一咬牙一閉眼,好不容易才憋出這麼句話來。
手中的韁繩被握得死緊,臉上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足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來。
溫明蘊嘴角揚起,臉上露出一抹調侃的笑容。
“啊,原來是記恨青立給你穿女裝這事兒啊。哎,你就是大驚小怪,多穿幾次就喜歡了。”她故意揚起語調,明明是簡單的一句,卻說出了南腔北調的怪異感,透著濃濃的惡意。
程晏立刻睜眼瞪著她,眼睛裡都能噴出火來。
“歪理,你討厭吃薑,我讓廚房日日做給你吃,你也能喜歡吃?”他質問道。
“這麼凶做什麼,都是青立讓你穿得,又不是我讓的。你還求我辦事兒呢,這就是你的態度?”溫明蘊撇嘴,滿臉嫌棄地道。
她當然不可能承認,是自己安排的。
既然程晏把這黑鍋扣在溫青立的頭上,她就不會主動接過來。
雖說這混世魔王最近乖覺了不少,但他可不是什麼病貓。
程晏輕咳一聲,顯然是覺得她說得對,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
“那是她們向你尋求幫助,又不是我。”他乾巴巴地道。
“你說得也對,可是我對你也不了解啊,覺得你喜歡環佩珠釵,胭脂水粉,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溫明蘊點頭,麵上的表情十分讚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南轅北轍。
程晏又被氣到了,但此刻有求於人的是他,溫明蘊真的能乾出這事兒來。
為了不收到這些脂粉氣的回禮,他隻能委曲求全地道:“那你要怎樣?”
“唔,我現在還沒想好,算你欠我一個人情,等以後想到了再讓你還。”溫明蘊摸了摸下巴。
“哈,你想得倒是美!”
他立刻反駁,想說她癡心妄想,但是一看女人皺眉,又是牽著韁繩要調頭離開,馬上改口。
“也不是不能想。不過你幫我的隻是個小忙,卻要我欠你人情,這也太過分了吧?”
溫明蘊見他鬆口,臉上露出一抹笑,循循善誘地道:“這好辦,就算你欠我小人情。到時候我讓你辦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成交!”程晏遲疑片刻,才咬牙答應了,頗有一番簽署不平等條約的屈辱感。
溫明蘊見他一臉吃癟的表情離開,心頭大悅,忍不住策馬揚鞭跑起來。
當她感受到一人一馬穿風而過時,恨不得大笑出聲。
溫明蘊還沒跑儘興,就見紅楓站在馬場外,對著她打手勢。
她立刻騎馬過去:“什麼事兒?”
“大爺找您,有急事,宮裡來人了。”紅楓輕聲稟報。
溫明蘊不敢耽擱,立刻找來程晏和姐妹倆,跟他們交代一番,便快步離開。
她一路趕去書房,當走進屋裡時,坐在主位的男人立刻揮揮手,把伺候的人都攆走,房門也被關上了。
“夫人,皇上派了內監來傳口諭,傳召爺進宮。程國公一個時辰進宮的,應是他與皇上說了什麼,才讓人來傳。隻怕事情有變,爺又不在,屬下心裡沒底,想跟您求個主意。”男人站起身,向她規矩地行了一禮。
雖然他看起來就是程亭鈺的模樣,但是聲音完全不同,顯然這是偽裝的。
“影十一?”她問。
“屬下在。”男人應承下來。
溫明蘊皺了皺眉頭,怎麼關鍵時刻,他偏偏不在場。
“我對你家爺了解得也不多,特彆是有關程將軍的事兒。程國公若能生出事端,原因也必然在程將軍父子倆身上,你知道得應該比我清楚。你猜猜所為何事?”她問。
“這——”影十一苦苦思索一番之後,立刻搖頭。
“非是屬下要隱瞞,而是程將軍的事情大多機密,屬下不負責此事。而且當今對程將軍一直心有芥蒂,若是程國公找出什麼物件,栽贓謀逆的話,屬下也完全猜不到是何物件。”
“應該不是謀逆,謀逆可是要誅九族的,程國公又不是活膩歪了。另外國公府如今凋零,完全靠程將軍的身後名撐著,他今日毀了程將軍之名,明日國公府就得陪葬!”她否定了影十一的猜測,隻是眉頭依然緊皺,他說得部分有理。
程國公要想害人,方法多得是,光靠猜肯定不行。
“這樣,你先進宮,我聯係五公主,稍後也入宮。我們都各自警醒,若是皇上發難,我看能否借五公主之手壓一壓,待程亭鈺回來再說。”
匆忙之下,溫明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時間緊迫,根本不可能讓他們慢慢調查,隻能先進去看情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至於影十一會不會被扣在宮裡,又如何跟程亭鈺調換,她都忽略了,或許說是故意不去深想。
這種時候,想得越多顧慮越大,反而瞻前顧後容易壞事。
影十一先坐車離開府邸,溫明蘊打聽了一下,得知五公主沒在公主府,恰好在宮裡,立刻拿著宮牌坐上馬車。
這宮牌是五公主給她的,方便她出入皇宮。
*
光明殿上,影十一已然趕到,他作揖行禮。
“免禮,程亭鈺你稍待,朕還傳召了一人,等她來了,方可開始。”皇上擺擺手,讓他起身。
影十一躊躇片刻,才語氣平靜地道:“草民鬥膽問一句,皇上傳召草民,可是祖父說了什麼?”
他方才起身之後,迅速掃了一眼大殿之上,程國公果然在場,還被皇上賜座了,顯然是準備打持久戰。
“這——”皇上態度十分曖昧。
“皇上,請您允許微臣與他說。”程國公主動請纓,待九五之尊同意之後,他再次開口。
“程亭鈺,這次我是為了狀告你,至於究竟所為何事,得等另一人趕到之後,我才說,免得你提前做出應對,弄虛作假。”他的語氣十分不善。
“另一人是誰?”影十一問。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影十一學著主子的模樣,嗤笑一聲道:“所謂何事不敢說,連另一人是誰也支支吾吾,搞得如此神秘畏縮,倒像是宵小之輩想要栽贓陷害我!”
他把程亭鈺譏諷不屑的模樣,學了十足十,完全以假亂真。
至少殿內的人,無人發現,就連祖父程國公也沒發現眼前的人是個西貝貨。
“你這是想用激將法嗎?”程國公語氣高高揚起,雖然知道他是激將法,但是也被氣到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請皇上傳召的另一人,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江揚趙氏。”
影十一拳頭握緊,明顯是有些慌亂,不過他麵上絲毫看不出,而是繼續嘲諷道:“祖父老糊塗了,母親是父親的嫡妻,我是程家的嫡長孫,她是我的親生母親,何來的名義上的?”
“是嗎,等她來了再說吧。”程國公仔細打量他,並沒有看出他的一樣,心底暗恨,痛罵他這時候故作鎮定有個屁用,等事情敗露了,有他哭得時候。
影衛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哪怕不偽裝主子,影十一也不可能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望京一處驛站內,於鐘正在院子裡打拳,一套剛猛拳法打完之後,他已然出汗,但卻仍然覺得不過癮。
常年征戰沙場,如今離開戰場已有月餘,雖說精神不再緊繃,可是習慣了打打殺殺的身體,卻異常難熬。
哪怕每日鍛煉不止,已然覺得筋骨未開,難受得很。
“老大呢?我要找他過過招。”他直奔主院而去。
不過到了門口卻被人擋住了,攔著他的正是武鳴將軍的親兵,他輕聲對於鐘解釋:“於將軍,武鳴將軍出門了,他讓屬下告知您,若是又是替他兜著些。”
於鐘一聽這話,瞬間暴躁不已。
“他怎麼——”他的聲音猛然放大,但是想到這是保密之事,立刻又壓低了嗓音:“又跑了,之前跑還知道提前通知我,現在直接先斬後奏了。不是,我就奇了怪了,望京據點裡到底有什麼香餑餑,值得他三天兩頭跑過去,彆是哪裡冒出來的狐狸精吧,把他勾得連正事兒都忘了!”
“這可是在天子腳下,北魏那幫狗-日的東西,天天盯著他,他之前差點被逮到,就這還往外跑,那是一點警惕性都沒有啊……”
於鐘對他意見很大,顯然也是憋得很了,埋藏在心底的怨念傾倒出來,那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了。
雖說這吐槽得是武鳴,但是親兵好似自己被訓,忍不住帶著幾分討饒的表情。
“於將軍——”親兵打斷他的話。
於鐘撇撇嘴:“喊什麼,我還沒說完呢!這要是換成彆人,早被軍棍伺候了,他還一意孤行,等他回來,必須得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跟著他來望京,可不是被他撂在一邊當空氣的,他到底去做了什麼,總得透露幾分……”
“看樣子於將軍積怨很深啊。”一道調侃傳來。
“那是當然了,老大不乾正事兒,成天往外跑,我心裡能不難受啊,誰想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坐牢!”於鐘下意識地附和一句。
隻是他說完之後,瞬間意識到不對勁。
這話並不是從親兵嘴裡說出來的,而是從身後傳來的。
而站在他麵前的親兵,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身後,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詭異感。
他再回想一下方才熟悉的調侃聲,瞬間辨認出來,正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的當事人。
“老大,你回來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去接您啊!”於鐘轉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掛滿了笑容,完全變成了一副狗腿樣兒。
“不敢當,於將軍如此勞心勞力,我怎敢多麻煩你。”他語氣真誠地道。
於鐘腿一軟,差點就把持不住跪下來。
倒不是他慫,而是武鳴積威甚深。
於鐘以前的生活閱曆,注定他是個刺頭。
在北疆那種亂世之下,手段不狠的人都死絕了,而活得好的人,大多手上都沾了人命,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能為了混口飯吃,成為“三姓家奴”,但實際上當他拿到銀錢之後,立刻翻臉不認人,從來沒有服過誰。
當初武鳴想收用他,於鐘自然不服,武鳴隻有武力壓製。
可是於鐘就是個滑不溜丟的泥鰍,沒臉沒皮,今日打不過認輸,等到武鳴一走,他要麼鬨事,要麼逃跑,當時鬨得極其難看,在軍中影響也極差。
而武鳴為了製服他,就是一個勁兒地打。
今天跑,明天抓到就打得更凶,服軟之後他再跑,再被抓到挨打,往複循環。
每一次武鳴都會給他武器,兩人公平對決,但於鐘都輸得慘不忍睹,之後就是被動挨打,並且每一次被抓到,他都挨打得比上一次更凶猛。
再刺頭的人,也被打服了。
於鐘後來成為並肩作戰的戰友,武鳴對他也有了好臉色,不再打打殺殺,哪怕是對決也點到為止。
但是猖狂上天的於鐘,一見到武鳴翻臉,他這心底還是發怵,當初被挨打都形成了心理陰影。
他也隻能在背後耍耍威風,若是當著老大的麵兒,他乖得跟條狗崽子似的。
連成年狗都不算,隻能是狗崽子,就乖到這個地步。
“老大,我錯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就嘴巴厲害。三分功夫吹成十分,我也是擔心你,沒有彆的意思!”於鐘立刻認慫,連掙紮一下都沒有。
旁邊的親兵早已見怪不怪,畢竟於鐘將軍在老大麵前,非常擅長變臉,當然於鐘不承認,直說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少貧嘴,換身衣裳,跟我進宮。”武鳴擺擺手,不願與他多糾纏。
“這會兒進宮作甚?是望京的據點出問題了?”於鐘滿臉好奇。
他是真不願意進宮,當然除了去打臉北魏除外,其餘他一想到要各種行禮,說話行事都小心翼翼的態度,和坐牢沒什麼區彆,他就充滿了抵觸情緒。
“你不是要我給你個交代嗎?今日便給你透幾分底。”武鳴沉聲道。
於鐘瞪大了眼睛,瞬間又驚又喜,顯然他對望京的事情著實好奇許久,可是老大隻字未曾透露,他都快憋瘋了。
如今乍聽到他如此說,堪比天上掉餡餅。
“你這不是說反話吧?認真的?”
“你值得我騙?”武鳴反問。
於鐘歡歡喜喜地道:“我這就去換衣服。”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武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站著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正是扮作武鳴的男人。
“出去吧。”武鳴揮了揮手。
*
光明殿內,眾人等待的另一人終於趕到了。
這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素衣,頭上隻用一根木簪挽發。
她的手上戴著佛珠,未施粉黛,哪怕頭發花白,麵容帶著皺紋,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優雅。
當她蓮步輕移走進殿內,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般,距離相同,身姿挺拔,依稀可見當年的風姿。
殿內為之一靜,眾人的呼吸都慢了下來。
就連九五之尊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打量了兩圈,才慢慢收回,心底感歎。
不愧是江揚趙氏的嫡女,氣度雍容,哪怕周身都是歲月的痕跡,卻依然讓人感歎她的美麗。
這不是金錢富貴能堆積出來的,而是一整個傳承多年底蘊極深的世家,花費無數心血教養出來的女人。
老牌幾大世家,在前朝時就屹立不倒,江揚趙氏便是其中之一。
皇上想起當年還曾求娶過她,可惜這個女人沒看上他,而是選了程宗然,心裡頓時又彆扭起來。
隻是如今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立刻收斂心神。
“臣婦見過皇上。”趙雅茹俯身行禮,自有一股韻味在。
“將軍夫人請起,多年不見,將軍夫人老了不少,看樣子靜思庵的日子並不好過。”九五之尊抬了抬手。
他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話,就暴露出些許他的心思。
九五之尊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跟著皇上最久的薛德,都一臉蒼白。
皇上雖然已是天下至尊,但是對於當初拒絕他的女人,依然耿耿於懷,甚至會生出怨氣。
當初皇上隻是個不起眼的皇子,而太子另有其人,是皇上的大哥。
太子求娶的太子妃,乃是與江揚趙氏齊名的世家,淮南孫氏。
而太子妃與趙雅茹乃是手帕交,兩人雖然相隔比較遠,但是幾乎日日通信。
太子大婚之時,趙雅茹應太子妃邀約進京,與皇上碰麵了,自此皇上就對她念念不忘。
雖說他知道這種老牌世家,與他所知的世家意義不同,可是他自覺以皇子的尊貴身份,也能配得上這樣的女子。
他求母妃去求娶,卻遭到了拒絕。
雖然不甘心,但是他也著急,日後他總有機會讓她嫁給自己。
可惜他沒等來自己的謀劃成功,就傳來趙氏與程國公府定親,他如遭雷擊,親自趕去江揚,設計與她碰麵,詢問緣由。
而趙雅茹也絲毫沒隱瞞,語氣清冷地告訴他:“七皇子似乎誤會了,我是江揚趙氏的嫡女,並不需要我為了家族利益,去委屈自己嫁給誰。這門親事是我親口告知長輩的,沒有其他原因,隻是我看中了程宗然。”
她說得擲地有聲,他卻聽得暈頭轉向。
趙雅茹給他留了分體麵,但其實話外音已經很明顯了。
她看中了程宗然,瞧不上身為七皇子的他。
如今當趙雅茹再次站在他麵前,那些年輕時候的回憶,紛紛湧上心頭,特彆是她最後一句,簡直想擂鼓一般,時時刻刻敲擊著他的耳朵和神經。
“靜思庵偏居一隅,沒有世俗的煩擾,臣婦過得很好。至於年老,乃是人之常情,臣婦的夫君早逝,沒有悅己者,也無需年輕的皮囊。”
麵對皇帝這微妙的質問,趙雅茹不疾不徐地說道。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眉眼雖然低垂著,謹守禮儀不直視聖顏,但是她這樣的風骨,卻仍然帶著傲骨,仿佛龍椅上的人不堪一提。
這樣處變不驚的狀態和冰冷的話語,又讓九五之尊回到多年的江揚,自己被她拒絕的場景,她也是這般模樣。
“嗬,將軍夫人還真是癡情,隻是不知道程將軍配不配?”
皇帝這回開口,已經完全不遮掩,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怪裡怪氣。
殿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程國公的額頭上已經冒汗。
雖說當初皇上與江揚趙氏定親未成這事兒,雙方都低調處理,並且沒人往外說,算是個機密。
可程國公是知曉的,畢竟他兒子後來與趙氏議親,百般打聽,趙家處於坦誠的狀態,還是旁敲側擊地說了些。
雖然不十分清晰,但他也能猜到七八分。
當初若不是程宗然自己堅持,以程國公的膽子,這門親事必定是不成的。
若不是被逼到萬不得已,程國公也不願意提到大兒媳。
“這就不勞皇上費心了。”趙雅茹還是那副模樣。
她的聲音雖然不算僵冷,聽起來還十分順耳舒服,但是配上這波瀾不驚的語氣,以及這種不軟不硬的話,就足夠激怒皇帝。
“程國公,你要請的人,朕都幫你傳召了,有什麼冤屈就直說了吧,不要浪費時間。”皇上握了握拳,最終他也沒發怒,而是話鋒一轉,直奔主題。
程國公輕舒了一口氣,他還真怕皇上一怒,直接把趙雅茹拖下去,以殿前失儀治罪,那他的布置可就無法展開了。
他輕咳了一聲,強打起精神,揚高了聲音道:“啟稟皇上,老臣狀告程亭鈺混淆我程家血脈。他根本就不是我的親孫子,也不是程宗然和趙氏的兒子!”
這句話他在心底徘徊過無數遍,如今終於說出口了。
或許是積攢了許久,這句話簡直擲地有聲,甚至傳到了光明殿外。
*
清芳殿內,五公主正拉著溫明蘊的手,細細地說著近些時日的見聞,她嘻嘻哈哈的,還說著又收了哪些美男,妙用在何處。
溫明蘊也與她探討著,態度溫和沉靜,麵上帶笑,眼中充滿了好奇,完全是個優秀的傾聽者,絲毫看不出她的內心已經急瘋了。
影十一進殿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也不知情況如何,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明言,否則必會傷了五公主的心。
而五公主最得聖寵,這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也必然瞞不過五公主。
都不需要她拐彎抹角的打聽,隻要發生大事兒,自然會有人來通稟五公主,到時候她便知曉了。
因此她就當個傾聽者,對於前朝的事情隻字不提。
“公主,奴婢有要事相告。”
正說著話,五公主的大宮女前來通稟。
“什麼事兒,說吧。”
大宮女猶豫片刻,道:“是小輝子傳來的消息。”
這位小輝子應該是在光明殿伺候的公公,顯然大宮女在提醒五公主。
五公主不耐煩地擺擺手:“小輝子又怎麼了?我與如意是過命的交情,不分彼此,你直說便是。”
溫明蘊聽得感動又羞愧,可她又不能做什麼,隻是在心中暗暗發誓:如今是她借五公主的勢,若有朝一日她得勢,而娉婷有求於她,她必報之。
“前殿傳來消息,程國公狀告程家大爺,說他混淆程家血脈。”
當大宮女的話音落下,溫明蘊和五公主都麵麵相覷,她們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應該是聽錯了吧?怎麼可能呢!
混淆血脈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混淆的還是程國公府的種,哪怕程家日漸衰落,可程將軍英明神武,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被混淆血脈。
“那個老匹夫說程亭鈺不是程家的種?”五公主直接問道。
“是,程國公就是這意思!”大宮女硬著頭皮道。
這可是當著溫明蘊的麵兒,公主殿下說話還如此直白,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不可能!如意,我帶你去前殿看看?”五公主立刻詢問道。
顯然她記起了溫明蘊,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溫明蘊下意識想點頭,她的內心掀起狂風驟雨,之前做過諸多猜測,但是哪怕再突破極限,也完全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程國公這是栽贓,還是事實如此,他隻是揭露出來?
她自己都不敢輕易斷言,畢竟程亭鈺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他不是程家的血脈,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她很想立刻就知道內情,但她馬上搖頭。
“不行,皇上沒傳召我,我這麼過去,肯定不成。若是之後需要問話,也是會傳召的。”她腦子裡一片混亂,拒絕的理由也很僵硬,完全說不出漂亮話了。
五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安撫道:“你說得對,這會兒光明殿肯定一片混亂呢。那老匹夫敢說這種話,肯定是準備好了證據,還有一通扯皮,你現在趕過去也於事無補。”
“你讓小輝子盯緊了,有什麼變故隨時來報。”她吩咐大宮女。
“是!”大宮女領命而去。
五公主細想片刻之後,又覺得不妥。
“不行,老匹夫來勢洶洶,程亭鈺肯定鬥不過他,萬一找不到破局點,隻怕要被那老匹夫壓著打。等小輝子來報,也來不及了,我還是去守著吧。”她說完這話,立刻就要起身離開。
溫明蘊卻一把抓住她:“娉婷稍待,你與我交好,我如今還來宮裡找你,若是你這會兒去,被皇上知曉了,會不會引來不好的觀感?”
越到這種時候,就越怕節外生枝。
“你放心,我有數。我就去偏殿坐一坐,並不去打攪父皇。若是你男人有難,我好及時救他,當然若他應對得當,我也無需出手。”五公主摸了摸她的額發,像是哄孩子一般。
“娉婷,多謝你。”溫明蘊衝她擠出一抹笑容,真心實意地道謝。
“你我之間,何須客氣!”五公主轉身離去,像是個要上戰場的將士一般,背影顯得無比高大帥氣。
很快又有宮女來通傳消息,顯然是五公主吩咐的,將殿內的事情一一說明。
待聽到趙氏也被傳召來的時候,溫明蘊忍不住挑了挑眉頭。
她成親之後,至今都沒見過這個婆婆一麵,似乎大家都遺忘了。
而此刻,她甚至都七八分信了程國公的話,因為當初她對程亭鈺提過,要去拜見婆婆,卻被程亭鈺否了,他就給出兩個字: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