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亭鈺對削爵一事十分堅持,我本來是不想牽扯你出來,免得你受牽連。不過程亭鈺已經穩操勝券了,父皇也顯然站在他那邊,對削掉程家的爵位喜聞樂見,所以應該沒什麼牽扯了。我是想你近距離去看看武鳴將軍。”
“那位戰神也在啊,之前隻能遠觀,這回可是個好機會。你仔細瞧瞧他,看看他到底和常人有哪裡不同!”五公主忍不住說道。
溫明蘊原本有些忐忑的情緒,聽到五公主這番話,瞬間就放下心來,甚至臉上還忍不住帶了幾分笑容。
“哪有什麼不同,還不是一張嘴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溫明蘊調侃道。
“嘿,你怎麼知道?沒人見過他麵具下的臉,誰知道他幾張嘴,說不定他額頭上還多長了一隻眼睛呢,所以天賦神勇,以一己之力挑破北魏營帳,奪得戰神之名!”
五公主明顯不信,她撅著嘴,著實有些費解。
由於北魏之前經常要挑戰大燁猛將,後來武鳴領人回來之後,這
活兒就都交給了北疆將士們。
武鳴經常被傳召進宮,五公主自然也在宴席上見過他,基本上很少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幾乎從頭到腳都觀察得相當仔細。
可是她卻根本看不透他,這個男人除了那隻眼睛和頭發,以及雙手之外,其餘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探尋,哪怕她看得再仔細,也不過是白搭。
甚至因為看得太久太認真了,最後眼睛睜得太累,眼淚倒是洶湧不止。
而這一幕,也不知道被誰告訴了皇上,皇上嚇得一激靈,連夜召她過去訓話。
勒令她不允許把壞主意打到武鳴身上,當時皇上說得話還挺嚇人的。
“哪怕這天下男人都死絕了,你也不能對他產生非分之想,望京對北疆施壓多次,百姓中早有傳言,恐怕武鳴也早就懷恨在心,正愁沒什麼借口呢。你若是這時候對他出手,想要睡他,他就有了出師之名,堂堂公主竟然要侮辱他,父皇可兜不住!”
或許是晚宴上吃多了幾杯酒,又或許是大晚上總容易讓人心底防線變低,在這個最寵愛的女兒麵前,皇上忍不住說了幾句真心話。
就算是武鳴帶著北疆進京的人隻有兩百,但是皇帝也絲毫不敢小瞧他。
哪怕望京駐軍五萬,他隨時拿令牌能快速調來更多的守軍,可是他也不敢賭。
這可是武鳴啊,被封為戰神的男人,在那種苛刻條件下,一力殺進敵營,用搶尖挑起敵軍將領頭顱的人。
在他身上,人數根本不算什麼,發生奇跡才是合情合理的。
五公主再三保證不會的,她隻是好奇,並不是想睡人家。
等皇上終於要放她離開時,原本閉著眼睛假寐的九五之尊,忽然輕聲開口:“娉婷,朕之前看到你哭了?你是不是很想得到他,但是他真不行,父皇完成不了你的心願。”
顯然皇上是誤會了,她當時不過是眼睛乾澀到流淚,而皇上則以為她是求而不得的眼淚。
那天晚上,父皇說的話,就像是一道魔咒一樣,鑽進她的腦子裡,時不時地響起。
可是她又沒人可說,隻能憋著,但是如意不一樣,雖然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是看完了,她們倆湊在一起說說武鳴的壞話,也不錯啊。
“我去了。”溫明蘊鬆開她的手,跟著小輝子進了光明偏殿。
偏殿內並無程亭鈺的身影,隻有程國公以及兩位男子,還有一位氣質甚佳的婦人。
溫明蘊大致掃了一眼,就都對上了人。
戴麵具的男人,自然是武鳴將軍,另一位陌生武將,肯定是於鐘了。
那位氣質溫和頭發半百的婦人,自然就是她的婆婆,江揚趙氏。
“見過兩位將軍,見過夫人。”溫明蘊輕輕福身行了一禮。
她完全忽視了程國公,表現得溫和有禮,當然她已經知道趙雅茹不喜程亭鈺一事,因此並沒有叫母親,而是克製地喚了夫人。
“夫人,聽聽這陌生的稱呼,連街坊四鄰都不如。程亭鈺早就跟你說過吧,我就說他是野種,哪有親生的這麼狠。”程國公毫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非常不滿地道。
“若真不是親生的就好了,想必您上次的派人引起的火災,我們若是報複回去,也不至於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不肖子孫了。”溫明蘊偏頭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瞬間偏殿內寂靜無聲,程國公顯然沒想到她態度這麼強硬,而且還是在光明殿,這可是皇上的地盤。
雖然看起來,房間裡隻有這麼幾個人,但他可以肯定,處處都有皇上的眼線,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最後都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裡
。
而溫明蘊竟然如此大膽地暴露著自己的惡毒,連放火一事都大剌剌地說出來。
“你竟敢有這種心思?這麼多人作見證,若是我們程家有個三長兩短,可都是這毒婦派人行凶的!”程國公抬手指著人罵。
可是指到的地方卻空無一人,原料費溫明蘊早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他尷尬地放下手,隻是怨恨地瞪著她。
“行啊,那我等著您。千萬要記得,您得是被火燒了,我才認,其他方法我不認的。如果您實在恨我,也可以自己點把火**,栽贓到我頭上來,我非常期待。”溫明蘊勾了勾唇角,衝他陰冷一笑。
從溫明蘊進來之後,於鐘就一直在看戲,甚至因為她長得好,他還著實欣賞了一番。
之後湊到武鳴耳邊,低聲道:“程亭鈺豔福不淺啊。”
武鳴沒說話,隻是伸手彈了一下,瞬間於鐘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痛呼聲就卡在嗓子眼兒裡,他的大腳趾都快掉了,也不知道老大是用什麼暗器,但是礙於這是狗皇帝的地盤,他愣是不敢叫出聲。
由於他的突然動作,其他人還都紛紛看向他,於鐘隻能裝作沒事人一樣,甩著胳膊笑著道:“我走走路,鬆快鬆快,你們繼續。”
於鐘忍著劇痛的腳趾,努力走得四平八穩,不讓人看出他其實已經是半瘸了。
他的視線四處搜尋著,在這種地方,老大不可能用常見暗器。
最終他看到一點糕點渣捏成的小球躺在拐角處,忍不住憋氣。
一塊糕點的碎渣,就讓他的腳趾受到如此大的傷害,這還是人嗎?
再說他也沒說什麼混賬話啊,隻不過是對程亭鈺表達羨慕,難不成這個女人有所不妥當?
他重新坐了回去,若有似無地盯著溫明蘊。
實際上武鳴說帶他進宮,告訴他在望京布局的隱秘,可是這進宮的路上,武鳴都在說二人如何配合,殺掉那個老婦人丫鬟,並且栽贓成間諜,至於其他隱秘,他是一丁點兒都沒看出來。
不過老大布的局,明顯就在程亭鈺身上,否則不會三番五次出手相救,還要注意隱蔽,不想讓人察覺。
之後他就聽到了溫明蘊對著程國公放得狠話,瞬間挺直了腰板,他竟然在一個弱女子身上捕捉到了一瞬間的殺氣。
雖然那殺氣不是衝著他來的,但依然讓人難以置信。
由於程國公纏著溫明蘊,因此他盯得更加肆無忌憚。
“你這是在詛咒我去死嗎?”程國公抬手指著她。
溫明蘊翻了個白眼:“什麼臟東西,也配讓我詛咒?”
“您還是彆說話了,耐心等結果吧,不然之後去了皇上那裡,我也要告你一狀,虐待兒媳。”她直接搬出皇上,來堵他的嘴。
程國公雖然惱怒不已,但是溫明蘊有恃無恐,他也隻能閉嘴。
偏殿內恢複了一片寂靜,溫明蘊也總算有機會,再次打量殿內的人。
除了於鐘之外,她對另外兩人都很好奇。
雖說滴血驗親的結果出來了,但當時薑院判在場,他們夫妻倆早已與薑老頭兒成了合作夥伴,這種事情他肯定能出手相幫。
程亭鈺身上秘密太多,卻不像個不孝子,若趙氏真是他親娘,他怎會不讓她去拜見。
若是真如程國公所說,趙氏知曉兒子被掉包一事,她又如何能忍得下來,常年居於靜思庵,與其說是眼不見心不煩,更像是逃避。
至於那位武鳴將軍,彆說她了,全大燁朝和北魏兩國人民,恐怕都對他有所好奇。
這樣一個被人神化的人,注定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程夫人,皇上讓程大爺來和您說說話。”殿外傳來小太監的通稟聲。
很快“程亭鈺”就走了進來,顯然是為了在太監麵前表演,他快走了幾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隻是當他大步走進殿內,看到武鳴和於鐘還沒走時,腳步瞬間就變得僵硬了起來,兩條腿都走不動路了。
“你有什麼話要說?”溫明蘊見他突如其來的發呆,忍不住皺了皺眉,立刻提醒道。
這小子演技不行啊,怎麼在她麵前頻頻出錯,程亭鈺到底是怎麼選中他的?
“夫人,我請求皇上將程家的爵位削去,若是你和嶽父怪罪,我自會去程府負荊請罪。若是你還有彆的要求,能滿足的,我一定都滿足!”影十三一開始說前兩句話的時候,舌頭還有些打結,後麵強迫自己把眼神收回來,才勉強順溜了些。
不過好在他表現得既激動又愧疚,想必周圍的人都能理解。
溫明蘊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不過此時依然裝作第一次聽到,麵露驚訝。
“哼,什麼準備,恐怕你已經這麼乾了吧?你可彆信這小畜生的鬼話,他根本沒和你商量,還說什麼尊重妻子,我看他完全想不起你姓甚名誰!”程國公不甘寂寞地跳出來。
實際上他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兒裡了,他也不知道程亭鈺和兩位丞相,在皇上麵前究竟是怎麼說的,又是否統一了意見,總之若是能激起溫明蘊的怒火,給這樁事來上些阻礙,他心裡也能好受些。
溫明蘊看都沒看他,而是緊盯著“程亭鈺”的臉,鼓勵地道:“此事的確重大,不過你無需擔心我會不同意,那程家的國公之位,就算不撤掉,也輪不到你頭上。當初我爹將我嫁於你之時,你就不是世子,除了姓程之外,也隻是一介白身而已。如今削了程家的爵,你的身份仍然未變,我為何會怪你?”
“我爹一向通情達理,他就更不可能責怪你,根本不用負荊請罪。”
她輕聲細語地安撫著,簡直就是如沐春風。
殿內的眾人看過去,就見溫明蘊一雙杏眸,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端得那叫一個柔情似水,專一多情,簡直讓人的心都要化了。
不提被她注視的人,就連旁觀者都要怔愣片刻,感歎程亭鈺的好運,恨不得以身代之。
然而被她盯著的影十三,十分的不解風情,要不是礙於還要把戲給演下去,他肯定已經控製不住地渾身打顫了。
完了完了,等他回去,又要遭殃了。
主子吃起醋來,可是非常不人道的。
小心眼的男人,真的很可怕。
“程亭鈺”交代完,就又回到正殿,這回連程國公都被叫了過去。
很顯然皇上已經做出了決定,很快削爵的聖旨就已經傳了出來。
由於程國公殘害長孫,而程宗然將軍臨終有托,讓皇上照拂他的孩子。經程亭鈺強烈要求,程家被削去“國公”爵位,收回所有國公特權,程家所有人五日內搬出國公府。
府內物品,除卻宮中賞賜,其餘物什可帶走,至於禦賜之物則追回轉交程亭鈺之手。程家長房一脈,若是三代之內有英才誕生,可恢複爵位。
這道聖旨被宣讀出來的時候,溫明蘊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一聲。
最後一句話,看起來是個巨大的甜棗,實際上等於放屁。
就程晏那個模樣,根本不可能是英才,而她不可能生孩子,程亭鈺就這麼一根獨苗,還是個沒有爵位的後代,也不知道能和哪家千金說親。
這一瞬間,她的腦子裡已
經盤算過一遍了,基本上確定皇上這就是畫個大餅而已。
看得見,吃不著。
不過想必程亭鈺也不稀罕,畢竟她能感覺到,他的野心很大,絕對不是一個國公府能困得住的。
“夫人,我們可以先離開了。”影十三拿到聖旨後,長鬆了一口氣。
但是與武鳴和於鐘擦肩而過時,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無害得跟隻小雞崽子似的,隻不過很快就恢複了。
“走吧。”
溫明蘊離開偏殿,與五公主匆匆說上幾句,就跟影十三一起離開。
現在可不是說私房話的時候,她把五公主牽扯進來,本來就不算好事兒,會讓皇上產生不滿。
趙雅茹也離開了偏殿,與他們相隔幾步,靜悄悄地往宮門外走。
武鳴和於鐘拜彆皇上,出來就瞧見這一幕,兩人也默契地走在後頭。
“老大,你看他們三口子多奇怪,明明是一家人,卻像是陌生人,一句話都不說。難怪程家那老頭兒沒確切證據都敢七扯八扯,要是我也得懷疑。”他的聲音不高。
不過依然惹來了武鳴的警告:“少說兩句。”
於鐘撇嘴,道:“您還真是卸磨殺驢,我就是那頭蠢驢。”
他這回低聲嘀咕著,完全含在嗓子裡,根本不敢說清楚,模糊一片。
溫明蘊走到馬車旁,即將上車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喚:“要和我上車坐坐,聊上幾句嗎?”
趙雅茹站在另一輛樸素的馬車旁,輕聲細語地道。
溫明蘊遲疑了片刻,下意識抬頭想詢問程亭鈺的意見,又垂下了眼皮。
眼前這是假貨,她就算詢問也沒用。
“夫人邀請,哪有托辭之禮。”溫明蘊點頭,立刻轉身,麻利地上了她的馬車。
趙雅茹的馬車外觀雖然樸素,但是內裡卻很舒適,整體以暗色為主,但裡麵的東西全是極其精貴的。
小桌子是上好的黃梨木,桌腿上的花紋還是請的木匠大師雕刻,坐墊更是蜀錦所製,茶水是碧螺春,熏香是價值千金的滿生香。
哪怕她已經久居庵堂多年,依然還是那個生活精致的江揚趙氏。
“嘗嘗。”趙雅茹沒急著說話,而是重新泡了兩遍茶,給她倒上一杯。
溫明蘊輕抿了一口,唇齒生香,的確不是普通的碧螺春。
“好茶,想必隻能在夫人這裡才能喝上一杯了。夫人找我所為何事?”溫明蘊直奔主題。
“不介意坐我的馬車回府吧?停留在這裡,還是有些不安全。”趙雅茹問。
“自然,夫人隨意。”
“你要與他說一聲嗎?”
溫明蘊撩起車簾,衝著外麵招了招,綠荷立刻湊了過來,她叮囑了幾句。
“走吧。”
馬車慢悠悠地行駛起來,而影十三則傻傻地站在車旁,看著夫人乘坐彆人的馬車走了。
“哎。”他急匆匆地想追上去,卻被綠荷攔了下來。
武鳴和於鐘二人出來,就看到這副場景,男人忍不住眯了眯眼,手指按著扳指,不停地轉動著。
影十三一回頭,就看到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堵在背後,瞬間嚇得一激靈,連忙一縮脖子,鑽進了馬車裡。
無論如何,先保命要緊,夫人都已經派人來通知了,肯定是沒有危險,再說還有影衛跟著,絕對萬無一失。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