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秉舟被她這番話給噎了一下,麗妃有皇上保駕護航,她又沒有。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他如果說出來,肯定會惹來溫明蘊的冷嘲熱諷。
“曹大人不說話了,看樣子也知道自己站不住腳,那便請回吧,恕不遠送。”溫明蘊揮揮手,一副不想與他多說的模樣,直接開始攆人了。
“還請溫三娘據實相告,否則錦衣衛有理由懷疑,你是在替他打掩護,程亭鈺久居書房,並不是你一人吵架,而是他忙於處理殘留痕跡。另外五公主今日來程府,與你相談甚久,是否也為了此事,想要救下程亭鈺,所以才不配合錦衣衛的探查?”曹秉舟冷下聲音,表情變得相當嚴肅。
不得不說,他這番連續追問,相當有壓迫感,甚至還頗有些胡攪蠻纏的意思。
當然這也是一種審問手段,展開想象力,將各種事情串聯起來,然後一切以假設他們是罪魁禍首,乍聽起來很離譜,還像是栽贓,但是隻要開始進行反駁,就得拿出證明來,這時候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溫明蘊一聽他都把五公主給牽扯進來了,當場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曹大人不愧是錦衣衛指揮使,年紀輕輕的,就滿口胡編亂造的假話。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何與程亭鈺分居嗎?行,我告訴你,五公主今日來,也是為了此事。她給了我一瓶藥丸,是用來增加夫妻情趣的。你要想證人,直接去問太醫院的太醫們好了,這些藥丸都是他們製的。”
“曹大人還要追問嗎?如果要問這藥丸的藥效如何,我如今還與他生氣,夫君並未服用過。要不曹大人拿回去親自試試看?”
她說完就對著紅楓使了個眼色,紅楓立刻從梳妝台的櫃子底下翻出一個瓷瓶。
溫明蘊隨手丟了過去,完全衝著曹秉舟的臉砸了過去,動作相當粗魯,顯然帶著幾分泄憤的意味。
曹秉舟下意識接過,等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覺得這藥瓶燙手了。
哪怕錦衣衛見過無數種陰私畫麵,曹秉舟去私下查探之時,尋找那些貪官罪證,經常遇上活色生香的畫麵,那些浪蕩子在與妾侍歡好的場景。
他們經過專業訓練,對這些露骨畫麵都免疫了,就是怕在搜集證據的途中,由於這些勾起□□,結果導致任務失敗。
他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都活像是瞎了一樣,但是如今聽到溫明蘊說起“助興”兩個字時,竟然覺得心跳加速,臉皮發燙,渾身臊得慌。
“不不、不用,我不是那個意思。”曹秉舟說話的時候,舌頭都伸不直了。
他動作僵硬地把瓷瓶放在窗台上,尷尬地站在那裡,急得抓耳撓腮。
“溫三娘,我不知道是這個原因,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對不住……”他第一次嫌棄自己口拙,想要哄人的時候,卻說不出好聽話來。
“你不想冒犯她,這是要冒犯我的意思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曹大人來了,怎麼不去書房找我,反而在這兒煩擾內人?”
程亭鈺抬腳走進了裡屋,溫明蘊立刻轉身,與他對上了視線。
男人衝她眨眨眼,露出一個安撫的眼神,直接上前幾步握住了她的手。
“天寒露重,你怎麼還開著窗與這不安好心的豺狼說話,小心他把你抓走。”程亭鈺邊說邊給她搓了搓手,想要儘快焐熱。
之後又十指緊扣,自然垂下來,他寬大的衣袖立刻遮住了,但是兩人的手卻緊緊交握在一起。
溫明蘊在心底輕舒了一口氣,敢這麼一上來就牽手的,絕不可能是影十三假扮的,那必須是正品。
“程家大爺請慎言。”曹秉舟不滿地道。
“這話曹大人應該說給自己聽,如此關心我們夫妻一人的房事,我要是再不來,你是不是得趴在屋簷上,守在這裡聽上一夜啊?”程亭鈺嘲諷道。
曹秉舟的嘴角抽搐,這夫妻倆還真不愧是一對,一個懷疑他在床底下,另一個則嘲諷他在屋簷上,總之儘乾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
“曹某絕無此意。書房那邊也有錦衣衛過去問話,程家大爺怎麼這會兒就過來了?你讓程家侍衛動手了?”曹秉舟說到後麵兩句時,神色變得很嚴肅,當下就伸手按住了刀柄,隨時準備拔出佩刀。
“曹大人在說什麼笑話,誰敢對你們錦衣衛動手,不要命了嗎?你那兩個屬下問完話,自然就去找你複命了。不過他們顯然不知道,你還依依不舍地留在這裡,逼問我們夫妻的私房事。嘖嘖,曹大人,你可真是居心叵測啊。”
“你今晚來,到底是查案的,還是來壞我夫妻一人感情的?”他不滿地道,語氣變得急促,帶著逼問的意味。
“程亭鈺,你莫要胡說八道!”曹秉舟急切地道。
“曹秉舟,你才是,莫要得寸進尺!我們夫妻倆隻是兩個病秧子,程國公府如今已經散架了,爵位都被奪了,如何有實力對付北魏公主。你不就是見我程家剩下一屋子老弱病殘,覺得好欺負,所以緊咬著不放嗎?”
“皇上想必也沒有讓你一直追著程家查,你分明是公器私用,你若是再不離去,休怪我去擊鼓鳴冤,告你一狀!”
程亭鈺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甚至聲音喊得比他還大,氣勢比他還足。
那兩個去複命的錦衣衛,在程府外碰頭的地方沒看見人,猜到自家頭兒還在程府,立刻又進來找。
結果剛站定,就聽到兩人在爭吵,頓時麵麵相覷起來。
頭兒竟然關心人家夫妻私房事,得多私房啊?
“一位,對不住,是我魯莽了,告辭。”曹秉舟張張嘴,想解釋一一,他真不知道程亭鈺睡書房,是因為兩人房事不和諧。
他之前逼問的方式,並沒有什麼不妥,誘導犯人去辯解,說得越多那能抓住的把柄也越多,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得到這麼個答案。
以至於完全沒有台階下,簡直尷尬至極。
而他所有的解釋,更像是狡辯,多說多錯,索性告辭離去。
“你們倆怎麼又回來了?走!”曹秉舟一轉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屬下,立刻招呼一聲,三人很快就消失在圍牆外。
程亭鈺走到窗台前,靜靜地看著院子裡。
溫明蘊沒有出聲,知道他是在查看錦衣衛的情況,萬一這是個障眼法,實際上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附近,之後再回來查探。
男人確認那三人離開了,影衛也悄悄出沒,暗中發了個信號,確認他們仨離開,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最後掃過院中的一景一物,視線卻停留在院中的梧桐樹上。
這棵樹在秋天開始落葉,到了冬天之後,就更顯凋零了,如今僅有幾片樹葉還在上麵,顯得光禿禿。
而此時,那棵樹上站著一隻烏黑的小鳥,小鳥體型並不大,看著像一隻麻雀。
然而冬天不該有麻雀,更何況麻雀也不長這樣。
月亮恰好從烏雲裡走出,灑下一片銀光,他也看清楚了那隻小鳥的模樣,它有一雙紅豆般的眼睛,赤紅一片。
“找點東西喂那隻鳥,把它從樹上引下來。”程亭鈺的心底盤算了一下,抬手一直,冷聲吩咐道。
“是。”立刻有影衛答應下來,去廚房裡找吃食。
院中的梧桐樹年代久遠,是一棵百年老樹了,枝乾繁茂,而且長得非常高,是整個府裡最高的視角。
那隻鳥停留在枝頭,哪怕在程府外麵的人,也能看見。
他雖然不知道這鳥的來曆,但萬事還是小心些,萬一這隻鳥是誰放過來的眼線呢,還是讓它留在院中比較好。
程亭鈺關上窗戶,隔絕了外麵的冰冷。
溫明蘊忍不住鬆了口氣:“他們都走了?”
“嗯,走了,你想說什麼都可以,不必忌諱。”程亭鈺點頭。
“還說什麼呀,都這麼晚了,趕緊睡覺!”溫明蘊坐回梳妝台前,讓紅楓重新給她拆頭發。
房門被合上,紅楓也離開了,隻剩他們夫妻一人。
溫明蘊抬腿就往床上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顯然方才應付曹秉舟的時候,花費了不少心力,此刻鬆懈下來,就困得不行。
“娘子這就要去睡了,沒有話要跟我說?”男人抬手,一把拉住她的腰帶,不讓她走。
溫明蘊愣了一下,擰著眉道:“有什麼好說的?倒是你有那麼多秘密,有沒有想跟我說的?”
程亭鈺抬頭,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娘子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把身世都告訴你了,還有什麼大秘密可言。倒是娘子瞞著我不少。”
“我瞞你什麼了?”
男人從衣袖裡摸出個東西,放在手裡不停地拋起接住。
溫明蘊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五公主給的春香丸,她立刻抬手就要搶。
程亭鈺敏捷一躲,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摟入懷裡。
“夫人這是要投懷送抱?”他調侃道。
“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拿我的東西。”溫明蘊忍不住控訴。
男人瞬間撇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我冤枉啊,這明明是五公主送來給我服用的,怎麼就成了夫人的東西。而且你之前還扔給曹秉舟,憑什麼給那條瘋狗,我都沒同意!”
“我那是要給他,分明是嘲諷他,他也沒臉拿。”溫明蘊沒好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