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裡是先帝在任時的東宮,也就是詹懷太子的居所。
詹懷太子離世後,這裡就被封了,就算此刻也沒有打開,重重的黃銅鎖鎖住了整個宮殿,窺不見裡麵任何的景色,但是想來定然是一片荒蕪。
武鳴就這麼定定地站在這裡,背對著他們,視線始終盯著緊閉的朱門。
“老大,我把人帶回來了,順便把薛德也抓回來了,你要是想進去,他肯定知道鑰匙在哪兒。”秦城走上前,低聲說了一句。
武鳴擺擺手,直接調頭離開:“我一身血衣,就不進去了,免得弄臟了地。一炷香之後,帶他去光明殿。”
等秦城按時帶人趕到光明殿時,殿內已經站著諸位朝臣,一個個還都穿著官服,有人滿臉憤慨,有人垂頭不語,形態不一。
聽到門外傳來聲響,殿內的朝臣皆回頭看去,待看到往日高坐在龍椅上的九五之尊,如今變成階下囚一般,直接被領進殿內時,瞬間安靜被打破。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這幫亂臣賊子對您做了什麼?”
“你是秦老將軍的小兒子吧,老將軍戎馬一生,皇上也待秦家不薄,你為何要跟隨武鳴那個逆賊謀反?”
立刻就有幾位老臣開口痛罵起來,北疆將士衝進城門之後,並不傷害百姓,隻是一路衝進皇宮,之後就開始讓兵士敲開望京城各位高官勳貴的大門,通知他們穿上朝服進宮上朝。
若是有拒絕者,兵士們毫不客氣,親自動手剝了他們的衣衫,再換上朝服,相當粗魯,絲毫臉麵不留。
進宮之後,再看到那一路上的血跡,周圍全是身穿鎧甲的士兵,甚至偶爾還能看見他們正在擦拭帶血的刀劍。
這種衝擊性的畫麵,瞬間就把朝臣們的膽子嚇破了,進殿之後就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但是如今見到這樣不堪的皇上,他們還是忍不住了,簡直奇恥大辱。
“諸位好興致啊。”一道清冷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眾人回頭,就見原本空無一人的龍椅上,此刻已經坐了個人。
那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裡,身上的鎧甲已然去除,但是深藍色的錦衣卻帶著幾分嫣紅,顯然被鮮血浸透了。
黑鐵麵具遮住了他的麵容,如此標誌性的麵具,自然讓人一眼認出。
“逆賊,那位置是你能坐的嗎?”
“快從上麵滾下來!”
方才替皇上打抱不平的人,此刻見到武鳴,更是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急切地道。
武鳴輕輕瞥了他們幾眼,這幾人都是言官,品階不高,顯然是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對他的身份大概也一無所知。
而這群言官又一向自詡敢說敢為,此刻連皇上都換了,竟然還不清楚局勢,在這裡喝罵。
“幾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乃詹懷太子次子,合該繼承大統,倒是下麵站的這位,純屬僥幸撿了帝位。偏偏他在位期間不知勤勉,反而魚肉百姓,賣國求和,上天都看不過去降下天罰,我如今不過是讓這位置物歸原主。”武鳴沉聲解釋道。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方才大放厥詞的幾位言官,都是腦子空白,驚訝不已,顯然他們不知情。
但是殿上卻有部分朝臣仍然低頭垂眸,麵色平靜,之前已經得到了消息。
“你是誰?”
一直未曾開口的皇帝,此刻猛然抬頭,臉上的表情跟見了鬼一般。
他隻忙著逃亡,陣前發生的事情都是聽人彙報的,並沒有主動詢問,因此到這會兒才知曉。
“皇叔,您這麼驚詫做什麼,之前秦老將軍派人來詢問,詹懷太子的雙生子五福玉佩上,寫的是什麼字時,您不是已經替小侄證明了身份嗎?”武鳴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皇上這才反應過來,他抬手指著他,滿臉驚恐:“那是為了證明你的身份?不可能,當初雙生子早就死絕了,父皇親自確認過的,你肯定是冒名頂替!”
“我有五福玉佩為證,幾位工匠已經證實了。”
“不可能,當初那嬰孩屍體是在山下找到的,麵目全非,根本辨認不出,正因為他身上有五福玉佩為證,所以父皇才沒有追究下去,否則整個大燁朝都不可能消停。”皇上仍然不信。
“當初那塊五福玉佩是仿製的,被人找到時已經碎成了幾塊是不是?你若說我這塊是假的,那又是如何讓碎玉恢複如初的呢?”武鳴不緊不慢地道。
“之前去城門外幫你作證的工匠,被你收買了是不是?”
“我能收買得了他們,又如何收買你呢?皇叔。證明我身份最重要的證據,就是你當了證人啊,當時在城門口對峙的三軍,以及你的守城軍隊,都能作證。”
武鳴這番話一出,皇上徹底僵住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讓此事板上釘釘的人竟然是自己。
的確,光靠工匠的一番話,守城軍根本不信,還可以辯駁,可是當皇上的證詞都送上來時,那此事絕對真實。
想清楚這點之後,皇上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牙關都咬緊了。
“你都已經坐上了那位置,還畏首畏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你叫天下人如何信你?”皇上再抓身份已經站不住腳了,隻能通過其他方向攻擊。
“皇叔既如此說,那我自然沒有不從的道理。隻不過我這張臉有些嚇人,諸位可不要被嚇到了。”男人幽冷的嗓音響起。
他說完這番話,就抬手摘下了麵具,露出了陣容。
當眾人看清楚他的臉時,瞬間殿內就引起一片喧嘩聲。
“程亭鈺!怎麼會是你!”
“你是前程國公府的程亭鈺,程宗然之子,怎麼可能是詹懷太子的兒子?”
一時之間,驚詫和質疑聲四起,就連皇上都露出陰險的笑容,仿佛已然揭穿了他的謊言一般。
“朕就說你不是詹懷太子的兒子,諸位愛卿可不要被他騙了!”
武鳴輕歎一口氣,略顯遺憾地道:“可惜程家那老頭子已經死了,不然就讓他來作證,也無需我多費口舌了。”
“皇叔這記性可真差,之前程國公可是來你麵前告狀過,說我不是程家血脈,而是詹懷太子的兒子,被程宗然將軍給掉包了。當時他還找了兩個證人來呢,雖說其中一個被我弄死了,可那個負責接生的還在,你若是還想聽一遍,我可以派人把她請過來。”他慢條斯理地道。
原本得意洋洋的皇上,瞬間猶如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
議論紛紛的朝臣們,也都閉上了嘴。
當初程國公府被撤掉爵位,還是程亭鈺申請,皇上親自下旨,這麼大的事情,各家自然要打探一二。
雖說此事牽扯到詹懷太子,宮中的眾人諱莫如深,但是時間久了,錢給足了,能查到的東西就越來越多,當初大殿上滴血認親的場麵,被七拚八湊地還原出來,大家也都明白事情的經過。
如今武鳴再提起,竟然成了他證明身份的有力證據,也是皇上又被戲耍的憑證。
“還是不可能,如果武鳴就是程亭鈺,那當初大殿上怎麼可能有兩個你。還有滴血認親時,你與趙氏的血的確融合了!”皇上從驚詫暴怒之中清醒,再次大聲追問。
朝臣都驚訝地看過去,大家看過情緒激動的皇上,卻沒看過麵容如此猙獰的九五之尊,完全是無能為力的掙紮。
“十三。”武鳴傳喚了一聲。
忽而大殿之內多了個人,此人身著一身黑衣,看起來就像是暗衛。
“皇叔既有疑問,你便替他解惑吧。”
影十三轉過頭來,赫然是與程亭鈺一模一樣的臉,他站起身,嘴角輕輕勾起,身上的氣質瞬間變得柔和。
原本一個冰冷的暗衛,立刻變成一個病弱公子。
他往前邁了幾步,雙手作揖:“見過皇上。”
無論是神態,還是聲音、步伐,都一模一樣。
眾人的視線,時不時在影十三和武鳴身上流轉,兩人的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哪怕站在一起,都分辨不清孰真孰假,足見影十三的偽裝功底。
“皇叔還有疑問嗎?”武鳴又問。
這回皇帝沉默了,他很想歇斯底裡衝他大喊大叫,但是在朝臣們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忍住了。
他想保留住最後的體麵。
“那輪到我問皇叔了,方才我派人去找被圈禁的皇子,以及在大牢裡的太子,你猜怎麼著,他們都被人毒死了。皇叔,他們是怎麼死的?”武鳴再問。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又是一片喧嘩聲。
“皇子們都死了?”
“說誰毒死他們的?”
眾人雖然議論紛紛,但是目光卻都忍不住看向龍椅上的人,顯然他們覺得武鳴最有嫌疑。
“你何必明知故問,不是你殺的還能有誰?你既是我侄兒,但是怕自己繼位名不正言不順,就把他們都殺了,朕無後便隻能把皇位傳給你。打得一手好算盤!你自詡什麼匡扶正義的戰神,其實也不過如此,小人行徑倒是熟練得很!”皇上冷哼一聲,還表現出一副輕蔑的模樣。
武鳴擺擺手:“把貴妃請上來吧。”
很快就有人把貴妃領了上來,在兵士的押解下,她還有些戰戰兢兢,但是當她看到站在殿內的皇上時,立刻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
“你為何要派人去毒殺吾兒?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為什麼不殺娉婷,隻殺他,為什麼?”貴妃撲過來就抓著他的肩膀搖晃,厲聲質問道。
皇上看見她的時候,臉色就有些不自然,待她把老底都說出來,更是麵色難看,直接一把揮開她。
“瘋婦,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殺他的分明是叛軍,朕當時已經準備離開皇宮了!”
“放屁,你撒謊。吾兒被毒死之時,叛軍才剛破城門,根本沒進入皇宮,如何殺他。那些喂毒酒的太監們,已經被我抓住審問過了,就是你下的命令。你說我是瘋婦,你才是毒男人,你比蛇蠍還陰毒,比陰溝裡的老鼠還惡心!”
“你殺了自己親子,這輩子都不得好死,哪怕去了地底下,吾兒也不會放過你!”
貴妃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嘴裡說著各種惡毒詛咒的話,伸出長長的指甲,就抓花了他的臉,當雙手被皇上禁錮住,她就開始用牙咬用腳踢。
皇上本想控製住她,可是他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沒什麼力氣了,隻能想著避開,但貴妃明顯恨極了他,緊追不舍,最後他隻能動手。
堂堂一國之君,和一個婦人扭打在一起,簡直不堪入目,他最後一絲體麵也沒有了。
有幾位朝臣還想上去幫忙,但是看著兩人身後站著的兵士,又都把腳收了回來。
武鳴一直未曾阻攔,直到兩個人打得氣喘籲籲,完全沒有力氣了,才自動分開。
貴妃此刻披頭散發,臉上還有巴掌印,已經完全成了皇上口中的瘋婦。
至於皇上原本就狼狽,此刻更加狼狽,不隻身上穿著破衣爛衫,臉上更是巴掌印和指甲抓的血痕盤桓交錯,紅印子疊著血口子,此刻還在向外滲血,絕對是難民裡混得最慘的那種。
“帶貴妃下去吧。”武鳴一揮手。
殿內重新恢複了寂靜,喘著粗氣的皇帝更加垂垂老矣。
他抬起頭,恨意滿滿得看著武鳴:“你收買了她是不是?她給你作偽證,你留她一條活路對嗎?”
直到這時候,他還不肯放棄,依然死咬著推給武鳴。
武鳴輕嗤一聲:“這場仗我已經贏了,此刻坐在龍椅上的也是我,你覺得我需要她做偽證嗎?至於皇叔為何對親子痛下殺手,不如諸位一起猜一猜?”
他把問題拋給殿內的朝臣們,過了半晌卻是死寂一片,誰都不敢隨意開口。
“破城之前,左丞相被我殺了,這位置正好空下來。誰猜對了,重重有賞。”他此刻儼然一副主人身份自居。
這話一出,眾人明顯麵色都變了,有的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有的卻躍躍欲試。
皇帝當成這副狗樣子,並不是誰都那麼迂腐,認不清局勢的。
“啟稟——”有一年輕的官員站出來,他剛開了頭就卡住了,顯然不知道稱呼他為什麼。
“我還是大燁朝的武鳴將軍。”
“啟稟武將軍,下官以為皇上毒殺親子,是為了不讓他們落到您的手裡,與其被北疆將士射殺,不如他親自動手。他會有一種畸形的心理,仿佛自己在這方麵戰勝了您。”年輕官員語氣積極地道。
武鳴撐著下巴,臉上的神色舒緩:“答案雖然不對,但是第一個出列回答,勇氣可嘉,賞銀千兩。”
年輕官員一聽這話,嘴角立刻揚起,卻死死地克製住。
畢竟他們這些讀書人都要風骨,若是因為銀子高興,那得被嘲笑的。
其他人見他如此大方,也都紛紛開口,隻是始終回答得不完美,但隻要開口說得不離譜,都有賞賜。
“武將軍,老夫以為,皇上之前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隻以為您還是將軍,哪怕殺進皇宮來,想必不會推翻陳家江山,而是要扶植某位皇子登基,您來當攝政王。他把自己的兒子都殺了,那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說不定會留他一命,保住他自己的皇位。”
原本有些懶散的武鳴,一聽這話,立刻抬眼看過去。
“右丞相此言甚妙,與我心中所思不謀而合。果然不愧是文臣之首,待此事解決,我必不會虧待丞相。”他直接撫掌,朗聲輕笑,眼神裡充滿了讚賞的意味。
其他人心中皆是一凜,大燁朝兩位丞相,走上了兩條截然相反的路。
左丞相設計要殺武鳴,結果被武鳴親手釘死在城牆上,而右丞相如今直接反水,既剖析了皇上的險惡用心,又迎合了武鳴,這分明是代表他服了。
而他向武鳴臣服,那朝中大半的文臣估計都撐不住,直接倒向武鳴。
“你還配當右丞相嗎?我原本敬重你,如今看來不過如此,與逆賊蛇鼠一窩,竟然還如此誣陷皇上。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有逆賊不僅竊國,還想混淆皇室血脈!”
之前大放厥詞的言官,這會兒又來勁了,甚至因為看到右丞相投靠武鳴,心中更受刺激,直接向著皇上跪下,揚起雙手似乎在祈求什麼。
武鳴直接走下龍椅,他是習武之人,身形輕巧,走路都沒什麼聲音。
因此那位言官並未發現,其他朝臣看著,還以為他要上腳踹過去,哪裡曉得眼睛一眨的功夫,武鳴已經拔出佩劍,瞬間言官的腦袋就飛了出去。
“老天爺說,你又聾又瞎,當誅。”
他一甩手中的長劍,將血珠子甩落,聲音陰沉地道。
大殿內一片驚慌失措,腦袋落地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片真空,所有人都恨不得長八條腿趕緊逃走。
“逆賊,你敢在光明殿殺人,這裡是百官上朝的地方,神聖莊嚴,豈容你來撒野!”皇上的眼睛都紅了,情緒激動地大喊,脖子上青筋畢露。
武鳴眉頭都沒動一下,提著劍直接往前走,他的腳踩到血跡上,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足印,將地上的青磚都染紅了。
“神聖莊嚴?先帝和你,兩個狗皇帝在這地方,下了多少殺人越貨的聖旨,死的人多了,那時候你怎麼不想起這是什麼地方?今日以你血,洗刷一切臟汙。”
“陳琰,你在位期間無一建樹,好大喜功,貪財好色,並且與北魏勾結賣國求安,置萬千百姓於死地。我說,你十惡不赦,當誅。”
武鳴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手上的劍已經滑過皇上的脖頸,一顆人頭落地。
當了皇帝二十多年,生死也不過一瞬間。
武鳴看了看他那死不瞑目的腦袋,嗤笑一聲:“九五之尊又如何,脖子也沒比誰硬。”
說完這話,手中的長劍歸鞘,他轉身走向龍椅。
當他重新坐上這位置時,右丞相最先跪下:“恭迎新皇登基!”
緊接著文武百官齊齊跪下,高呼萬歲。
***
三日後,一輛程府的馬車中,溫明蘊坐在其中,正悠閒地喝茶。
程晏騎著馬在馬車旁,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周圍。
“溫三娘,你說爹為何要我們在這種時候進京啊?先生雖然攻破皇宮,可是朝局不穩,他還沒辦登基大典,其他軍隊也要安撫,四處都在戒嚴,恐怕有不少匪徒趁機生事,這不是找麻煩嗎?”他抬手敲了敲車窗,忍不住低聲抱怨道。
溫明蘊不置可否地道:“你先生要當皇帝,你難道不想過去慶賀嗎?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
“我當然想慶賀,但是如今四處不太平,我這是怕路上遇險,我是個男子無所謂,你若是受了影響,那簡直追悔莫及!”他憤憤不平地道。
溫明蘊輕笑一聲:“知道你乖,不過一同出行的影衛和侍衛都不在少數,不會有那不長眼的匪首,我剛泡好了茶,你要進車裡來喝一杯嗎?”
聽她誇獎自己乖,程晏的臉色立刻爆紅,顯然有些害臊。
“我都十五了,哪有還和繼母同乘一輛車,一起喝茶的?”他略顯暴躁地反駁道。
溫明蘊撇撇嘴,直接遞了個蘋果出去:“行吧,怕你無聊,吃個蘋果解解悶兒。”
程晏還想推拒,溫明蘊已經直接拋了出來,他隻能順手接過。
“都洗乾淨了。”她又加了一句。
程晏看了看蘋果,還是沒有送回去,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是在吃誰的肉一般。
一行人折騰一番,總算趕到望京城。
“咦,前麵怎麼那麼多人,不是說全城戒嚴嗎?”程晏眯起眼睛,有些看不清楚,隻覺得烏泱泱站了一地的人。
倒是目力更好的影衛們,已經看清楚那些人是誰,隻不過主子都在信中吩咐過,不可告知少爺。
程晏停下馬,警惕地讓人前去打探。
顯然他最近腦子越來越夠用了,知道在情況不明的時候,不能隨意莽上去,而是讓人先去探路。
“少爺,無事,城門已經可以進出,那裡站著的人都是來接人的。”那人很快就打探回來報信。
程晏嘖嘴:“誰呀,這麼大的排場!”
他一揮手:“繼續前進!”
車隊繼續往前,越靠近城門,他瞧得越清楚,等看清楚那裡站著幾排身穿官服的朝臣時,整個人都有些大驚失色。
“這是怎麼了,你探得什麼路!”
他忍不住責怪之前探路的侍衛,剛想讓人後撤,就見那一群人忽然跪倒在地,烏泱泱一片。
“微臣恭迎皇後娘娘,太子殿下。”
這些人異口同聲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效果拔群,仿佛地麵都被震動了。
程晏牽著韁繩,下意識地往後退,他們認錯人了吧?
哪來的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又是誰?
眾臣跪著歡呼完之後,遲遲沒聽到人說話,跪在後麵的某位臣子悄悄抬頭,隻見年少的太子殿下滿臉無措,全身都在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倒是後麵的馬車裡,有一隻素手撩起簾幕,輕聲道:“諸位大人們起來吧,新帝還未登基,當不得這一句皇後和太子。”
程晏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回頭,就見溫明蘊滿臉帶著溫婉又堅定的笑容,絲毫質疑都沒有,甚至在與他目光交彙時,還挑了挑眉頭。
他眨了眨眼,心裡產生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似乎又被人耍了,而且這次還是個天大的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