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艱難地擺了擺手,用幾個深呼吸緩解了頭痛,他沉聲道:“在看到小純之前……我忘記她了。”
傑森:“……什麼意思?”
夜翼:“意思就是,我記得你,但不記得她。”
停頓片刻,他斟酌著修正了自己的說法:“不,也不算不記得……是不會特意想起來,總是下意識回避有關她的事情,思維不會更近一步地聯想。”
蝙蝠洞裡存放著很多“紀念品”,其中就有傑森擔任羅賓時曾穿過的製服。蝙蝠家的每個人每一次路過展覽櫃,都會看到傑森的製服,從而想起這個英年早逝的孩子。
想起傑森,自然就會想起源純,順勢懷念一下還算溫馨平和的過往歲月。
這本該是夜翼的正常邏輯,可事實卻是,他無數次因為製服想起傑森,卻從來沒有一次繼續聯想到源純。
她離開後,存在感就如同幽靈一樣,被某種力量無聲無息地抹掉了。
事情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夜翼試著回憶,並逐漸產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完全抓不住變化的開端,記憶與記憶之間的過渡平滑得渾然天成,看不出絲毫被修改過的痕跡。
夜翼和傑森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你們在說什麼?”紅羅賓被流淌在夜翼和傑森之間的沉重氣氛影響到了,內心升起些許不安,他指了指源純離去的方向,忍不住問,“那位……是熟人?”
“熟人?”夜翼苦笑一聲,用力捏了捏眉心,“小紅,她是我妹妹,也是你……從年齡算,你該叫她姐姐。”
紅羅賓:“???”
“啊?”紅羅賓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有點蠢,但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追問道,“布魯斯收養過她?什麼時候?”
憑借一己之力推斷出布魯斯·韋恩等於蝙蝠俠、理查德·格雷森等於一代羅賓、傑森·陶德等於二代羅賓的提姆·德雷克感到難以置信,“可我從來沒聽說過她!”
哥譚市的媒體沒報道過,這簡直不可思議,彆說源純長得那麼漂亮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哪怕她平平無奇,“布魯斯·韋恩之女”的光環也能令她足夠閃耀。
難道是被秘密收養的?也說不通,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布魯斯辦理了收養手續,就總會有人知道。
要麼是布魯斯刻意壓下了信息,要麼是他沒有走過正規流程。
“這就是詭異的地方了,”夜翼否定了紅羅賓的猜測,“布魯斯收養他倆的時候專門舉辦過發布會。”
何止是發布會,布魯斯還經常會帶源純出入各種社交場合,用她出眾的容貌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自己趁機脫身去乾彆的事。
紅羅賓頭頂冒出來的問號快要把他淹沒了,“可是我看過那場發布會的錄像,布魯斯隻說收養了一個兒子……”
三人麵麵相覷。
“這樣吧,我們再把錄像看一遍。”紅羅賓定定神,提議道。
關於韋恩家的情報,網絡上流傳得到處都是,甚至專門有後援會按照時間線整理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他記錯了,還是夜翼和傑森雙雙失憶,看過就清楚了。
“不見得。”夜翼神色凝重。這已經不是單純記錯就能解釋清楚的事了。
傑森:“有沒有一種能大範圍影響人記憶的魔法?”
“這我不太清楚,”夜翼掏出手機,“但可以谘詢一下專業人士。”
打開聊天軟件,看著掉光的信號,夜翼才想起來現在整座城市還處於失聯的狀態。
“比起篡改記憶,你們不覺得,這更像是扭曲了現實嗎?”BB的聲音從大家的耳機中冒出來,聽上去是一如既往的歡快,但同時卻令人感到一絲危險。
人類的記憶可以被修改,被覆蓋,但一件事隻要存在過,就會留下相應的記錄,存在的時間越長,留下的記錄越多。
比如韋恩集團發布會的錄像,比如源純的學籍檔案,比如媒體拍到的大小姐出席宴會的照片,比如同學隨手寫下的日記中提到關於她的小事……這些點點滴滴的痕跡聯係在一起,共同構建出一個擁有複雜社會關係的人。
想要將源純徹底抹去,就得能影響到這些社會關係中的每一寸節點。這期間到底會分出多少枝乾,到底能追溯多遠,誰都說不清楚。
“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會存在目的,”紅羅賓試著分析,“為什麼要抹掉她的存在?是想掩蓋什麼?”
“你說的對,”傑森說,“關鍵在於,她當初到底是怎麼……”
怎麼死的。
“我隻記得她比你……離開得早。”不止傑森,夜翼也不太想說出那個不吉利的單詞。他按住額頭,又感到腦海深處在隱隱作痛了。“早了大概……半年……?”
“那是當然的,”紅羅賓的通訊器自動開啟投影模式,光線聚攏成一隻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型BB。BB搖晃著小腿,用教鞭抵著下巴,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傑森,眼神中流淌著不加掩飾的、準備看看好戲的趣味,“如果Master一直活的好好的,你又怎麼會死呢?”
傑森明顯一愣,“什麼意思?!”
“哎呀,你不知道嗎?你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BB捂住嘴,震驚地抽了口冷氣。她皺起好看的眉,眼神中充滿了譴責,“怎麼會這樣!你都不想想,為什麼我們到現在還沒對你下死手。”
傑森:“……”所以我頻繁感覺到背後有微妙的殺氣傳來,這並不是錯覺嗎。
“Master以堪稱奇跡的手段,把你和她的命連在一起了。”BB用輕飄飄的聲音說,“隻要她活著,你永遠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