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
源純:“但我不想跟他們一起去。”
音樂停了,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螢火蟲繞著他們飛舞,像明明滅滅的星光。
傑森搭在源純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更近地按向自己,“那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源純踮起腳,雙手摟住傑森的脖子,把臉貼在他溫熱的脖頸上,感受著脈搏逐漸加速的跳動聲。
“願意。”她的聲音難得溫柔,眼神卻無比冰冷,視線越過傑森的肩膀,遙遙落在遠處衣香鬢影的宴會上。
距離很長,又是夜晚,普通人即使有2.0的視力,也難以看清每個人的臉。
但源純可以,她不僅能看清,還能準確地鎖定之前跟她搭過話的男人。
男人一樣能做到。
他們隔著遙遠的空間對視。
男人微微一笑,舉起酒杯,擺了個慶祝的姿勢。
源純無聲地比了個口型:你們等著。
她對傑森說了謊,那不是單純的電影製片人,而是迷霧聖堂的使徒,他參加這場宴會的目的,是勸源純回去。
“殿下。”
“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滾出我的城市,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看來是真的很想死……附身在傀儡上?原來是個膽小鬼。”
“殿下息怒,屬下隻是個傳話的。大祭司命令我告知您:儀式已經準備完畢,即將啟動。”
“與我何乾?”
“當那一天到來時,無論您之前怎麼想,您都會來的。”
“………”
男人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源純已經知道他們要怎麼拿捏她了。
不幸的是,她一定會被拿捏。
一無所有的人才能肆無忌憚,有家庭的源純,沒辦法無所顧忌。
但她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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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的生日宴會結束後,哥譚迎來了幾天難得的安生日子,蝙蝠父子的夜巡比以前輕鬆了許多,不到後半夜就能收工回家睡覺了。
年輕的羅賓對此喜聞樂見,年長的蝙蝠俠卻愈發眉頭緊皺,他認為這是某種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至於到底是誰掀起的暴風雨,蝙蝠俠暫時還沒有頭緒,但跟哥譚的黑|惡|勢|力鬥智鬥勇許多年,他這點敏感度還是有的。
“老頭子就是太操心。”某天早飯,傑森邊往麵包片上抹果醬,邊對源純吐槽,“我下樓的時候路過他的臥室門口,裡麵沒人,看來又熬通宵了。”
“父親今年才29歲。”源純的關注點顯然有些歪。
“那也是老頭子。”傑森哼了一聲,把抹好果醬的麵包遞給源純。
傑森並沒有反應過來,源純其實沒讚同他的話。
源純同樣覺察到了迫近的危機,比起身處迷霧中的蝙蝠俠,她看得更加清楚,並且已經鎖定了即將搞事的勢力。
早餐結束,傑森去書房寫作業,源純自告奮勇接過了投喂蝙蝠俠的工作,端著點心和牛奶去了蝙蝠洞。
散發著幽幽熒光的巨大電腦屏幕前,蝙蝠俠雙手撐在鍵盤桌上,眉頭微皺,目光飛快地掃閱一份份被打開的文件。
源純把餐盤放在桌上,又把蝙蝠俠連人帶椅子推走,“吃飯。”
不管是哥譚小王子模式,還是蝙蝠俠模式,布魯斯其實都不太擅長跟孩子們相處,尤其是女兒,兒子不聽話了能揍,女兒怎麼下得去手?眼神攻勢對源純也沒用,迪克和傑森有時麵對生氣的蝙蝠俠還會心裡發怵,源純就完全不在乎。
幸虧源純平時非常乖巧,老父親的教育,隻要有道理,她都會聽,否則她但凡叛逆一點,布魯斯就能愁得未老先衰。
在發現這一特性後,機智的阿福把勸布魯斯吃飯、勸布魯斯睡覺、勸布魯斯出門走走正常社交等類似的工作統統委托給了源純,不出老管家所料,源純每次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這回也不例外,在被源純占據了位置後,布魯斯無奈地輕歎一聲,捏捏眉心,拿起熱騰騰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同時對牛奶投去了不讚同的目光。
源純:“阿福準備的。”
布魯斯:“……”行吧,是最惹不起的那個人。
布魯斯吃飯的時候,源純就靠在桌子上,低頭打量著他。
換彆人估計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但布魯斯很能沉住氣,直到吃完了,他才開口問:“想說什麼?”
“您真的很喜歡這座城市……”源純先感慨了一句,接著慢條斯理地問,“那麼父親,為了這座城市,您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布魯斯將餐刀搭在瓷盤邊緣,發出一聲清脆的低響,他挑了挑眉,看向源純的眼神帶了一絲探究的深意。
“儘我所能。”他這樣回答。
源純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敏感的布魯斯覺察到了微妙的違和,他剛想追問,警報忽然被觸發,刺耳的嗡鳴聲瞬間響徹整座基地。
源純回頭看向閃爍著危險紅光的電腦屏幕,“是阿卡姆瘋人院。”
布魯斯迅速戴好麵罩,站起身走向蝙蝠車,片刻後遠光燈亮起,沉睡的鋼鐵巨獸蘇醒,緊貼地麵發出轟鳴的咆哮。
“來了來了!”傑森沿著快捷通道靈巧地翻下來,邊跑邊帶麵罩,路過源純時快速抱怨了一句,“他就不能有一次等等我!”
源純:“他沒走呢。”
傑森:“……我知道!”
傑森剛跳上座位,車門還沒關緊,蝙蝠車就猶如離弦之箭,沿著專用跑道“嗖”地射|了出去。
源純安靜地目送他們遠去,直到連一點兒發動機的聲音都聽不到,才收回了視線。
阿福也來到了蝙蝠洞,正站在電腦前敲敲打打,聯絡戈登局長,詢問阿卡姆的具體情況。
源純掀開裙擺,抽出綁在腿帶上的一把匕首,輕輕放在了阿福麵前,“父親回來後,請把這個交給他。”
阿福:“小姐?”
“直覺啟示我,應該這樣做。”源純解釋,“或許現在用不到,但總有一天會需要它的。”
“我走了,”停頓片刻,源純對阿福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們都很喜歡這座城市,那麼我會讓她平安無事。”
阿福直覺不好,一把握住源純的手腕,“小姐,您要去做什麼?是——”
“噓。”源純豎起手指,抵在唇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忘掉這一幕,父親和傑森走後,我就回書房寫作業去了,不是嗎?”
阿福神色恍惚,他鬆開了源純的手,緩緩點頭,“是。”
“很好,就這樣吧,”源純對阿福鞠了一躬,轉身離開,“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會親自向您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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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姆瘋人院受到襲擊,警備力量全部癱瘓,所有危險的神經病都跑了出來。
情報從各處一一傳來,消息一條比一條糟糕。
“怪不得前兩天都那麼安靜,原來是憋著搞了一波大的。”傑森氣得磨牙。他嘗試用程序追蹤犯人,雙手在筆記本鍵盤上敲得劈裡啪啦響。敲著敲著,他的心臟忽然跳空一拍,同時心裡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好像即將要失去什麼特彆重要的東西。
“怎麼了?”蝙蝠俠捕捉到了傑森的失神。
“……不知道。”傑森用手按著胸口,神色茫然,“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蝙蝠俠沉思幾秒,給阿福打了個電話,開門見山地問:“小純呢?”
“小姐在書房寫作業,”阿福有些奇怪蝙蝠俠為什麼要問源純,“需要我去叫她嗎?”
蝙蝠俠:“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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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十五年,源純回到了自己的誕生之地。
甬道被重新修整過,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安置著一株燃燒的火把,將陰森冰冷的地下洞窟照得如同白晝。路中央站著一個身穿鬥篷的男人,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向源純,眼裡盈滿了鏡片都遮不住的惡意。
“瞧瞧,是誰來了,”卡洛斯微笑道,“殿下不是說,再也不會跟我們扯上任何關係了嗎?”
麵對卡洛斯的嘲諷,源純顯得無比平靜,她就像沒看到他,從他身旁徑直走了過去。
“你的養母……那個女人叫什麼來著?”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卡洛斯忽然壓低聲音說,“算了不重要,她是我下令殺——”
卡洛斯沒能把話說完,聲嘶力竭的吼聲代替了剩餘的言語,他摔倒在地,狼狽地翻滾著,臉因為痛苦而極致扭曲。
源純冷冷地看著卡洛斯,抬起的右手攥成拳頭,她隻簡簡單單地動了動手指,就捏爆了男人的雙腿。
直到此刻,卡洛斯才意識到源純到底有多可怕,恐懼攫取住了他的心臟,他艱難地用手撐著地麵,不斷地往後蹭,試圖逃離。
“一命還一命,很公平吧?”源純舒展手掌,準備捏第二下。
地下神殿忽然劇烈地搖晃起來,甬道儘頭衝出了一股龐大的能量波,暴烈的狂風直接將卡洛斯遠遠掀翻吹走,源純下意識閉上眼睛,一手扶住冰冷的牆麵,微微彎腰,努力站穩。
風中夾雜著細微的、由遠及近的“哢嚓”聲,原本就冰涼的石壁變得更加寒冷,有什麼東西迎麵而來,沿途一路吞噬溫度與生機。
源純睜開眼,周圍起霧了,能見度迅速降低。指尖傳來微弱的刺痛感,她收回手,在白皙的指尖看到了一點殷紅的血色和發黑的勒痕。
下一秒血珠驟然消失,周圍的霧翻騰起來,霧中似乎有人在滿足地竊竊私語。
細如魚線的霧勒破了她的皮膚,吸掉了她的血液。
源純將手指含入口中止血,放出魔力覆蓋全身,繼續前進。
她知道迷霧聖堂打開門,想要放出來的,是什麼東西了。
世界毀滅後的餘燼,世界創生後被過濾掉的無效殘渣,混合化為霧的形態,環繞填充著整個宇宙的裂隙,被稱為混沌霧海。它沒有思想,沒有人格,無法溝通交流,唯一的本性就是毀滅,會不知饕足地想要吞噬一切。
“真是麻煩的東西。”源純歎了口氣,用魔力凝聚出大量箭矢,飄在身後扇形展開。
混沌霧海跟源純算是同一級彆的存在,神降儀式撕裂的位麵縫隙如果足夠寬大,讓霧湧進來太多,源純還真的沒把握把它一滴不漏地趕出去。
但哥譚是傑森和布魯斯拚命都要守護的城市,而且她也承諾過了,食言不好。
——那麼父親,為了這座城市,您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儘我所能。
“好吧,儘我所能。”源純遙遙感知了一下傑森和布魯斯的狀態,最後給他們上了一層加護,然後便一往無前地走向了霧最濃烈的位置。
她很清楚,在蝙蝠俠的口中,“儘我所能”代表的真正含義,其實是every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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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四年前發生在哥譚一角的無人所知的故事。
露西婭·威廉姆斯最終拚儘全力,將時間回溯到了這一天源純出現之前。
露西婭倒是想再往後撥撥指針,但對她來說,這個時間點已經是極限了,畢竟她用來倒轉時間的力量,還是借助了源純的煉金身體製造的聖杯,和她曾經獻祭的過去十五年的回憶與情感。
神降儀式成功,空間壁壘被撕裂,強行打開了一條通道。
這回不會有源純來攪局了,她被困在了時間的亂流中。
失去了唯一的阻攔者,霧會儘情沿著通道湧進鮮活的世界,將一切浸染成腐化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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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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