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魔氣從乾涸開裂的大地中湧了出來,來自深淵的怪物漸漸取代了那些正在遊蕩的黑暗生物。
因為它們的身體極為虛弱,在得不到人類血肉供給的情況下,它們的目標轉向了那些,仿佛和其同源的黑暗生物上。
凶惡的怪物麵對真正的魔物的時候,表現的卻像是溫順的羊羔一樣。它們低垂著巨大的怪物的頭顱,讓魔物猩紅的吻部刺穿了頸項——並非是血液,而是一股帶著濃鬱腐爛氣息的半流體流淌了出來。
但對於那些魔物來說,這些流體卻像是無匹的美味一樣,讓它們快速的吸食起來。
越來越多的黑暗生物消失了。
取代它們的,是從深淵當中湧出來的、身形巨大的魔物。
那些魔物出現在了城外。
大多數的魔物形狀極為駭人。
它們的皮膚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膿包,器官潰爛的不成形狀。眼珠布滿在身軀的任意一個地方,眨眼的時候,會發出“嘰咕”“嘰咕”這樣聲響來——粘稠的液體也從那眼睛當中滲出來。
哪怕任何一個意誌堅定的人類,在同時看到這麼多代表著極端殺戮、恐懼、陰暗的生物的時候,都會陷入一種理智崩潰的狀態當中。似乎人類的基因當中,就深刻著對於這種生物的恐懼。
但更加可怕的是,另一種魔物也在不斷出現。
它們的外表,不像那些低階魔物那般的惡心。但是卻更會讓人生出一些……毛骨悚然的驚異來。
它們太像是人類了。
隻是身形要稍微高大一些。
直立的身體,過長的手腳,與人近似的五官。
唯一有些不同的,或許就是那豎直的、猩紅的眼睛,還有偶爾會透露出來的,藏在唇部後麵,參差不齊的一排又一排尖利的鋸齒。
這樣近似人類,但又一眼能讓人辨認出它非人特征的魔物,產生的恐怖穀效應,幾乎會讓人發瘋。
而越來越多的近似人類的魔物,似乎都無聲無息地從黑暗當中現身。它們站立在城池的邊緣,露出了一個個猩紅怪異的、類似於“微笑”的表情來。
……
“哢嗒”一聲,金屬腰帶被輕輕合扣起來。
艾斯特親王整理完衣著,大踏步地走在前方。他微微仰起頭,神色倨傲,眼底卻是深沉不可見的一片冰冷意味。
在經過那名光明教會的教皇閣下時,他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下來。
“教皇閣下。”
那名年紀頗大的老者微微抬起了頭,扶在權杖上的手指,也稍微上挪了一些。
手上沉重的寶石和首飾堆疊在一起,極大地增加了他手腕上的負擔,以至於讓他這個微小的動作看起來,都顯得十分的吃力和虛弱。
垂垂老矣。
這名年輕時最偉大的禁咒法師現在看起來,簡直和個普通的老人沒有區彆。以至於他現在的神色半點不顯鋒芒,甚至是非常慈祥地,望向了艾斯特親王閣下。
“親王閣下。”他也同時保持著恭敬的語氣開口。
艾斯特親王卻更加地顯得暴戾了。
他以冷漠輕挑的目光,注視著這名老者,隨後開口,“我不記得我們之前,有什麼過節。”
“當然——”教皇的話音還未落下。
就聽見這名極妄為恣睢的親王說道,“不過從現在起,就有了。”
教皇低下了頭。
他一言不發,像個真正孤寡可憐的老人那樣。過於乾瘦的身軀像是縮水那樣的蜷縮成一片,可憐的像是支不起身上那件華美厚實、又掛滿了寶石的教皇袍子。
其他人看著,都不免有些唏噓——
你說教皇好端端的,非要惹艾斯特親王做什麼?
現在是把人得罪狠了。
而且最後的結果,好像也沒什麼改變。
艾斯特親王在輕描淡寫地說完那不怎麼像狠話的狠話後,便再次大踏步地離開了王庭當中。
他現在的確是沒什麼餘力來對付這位年邁的老教皇——他唯一的繼承人還在邊城那邊生死不明,讓他抽不出更多的心力去複仇。
不過之後就說不定了。
艾斯特親王的步伐極快,身後垂著的魔法袍被吹的翩躚鼓動,像是一片刮過來的陰翳,讓其他人的臉色,都被映襯上了陰影。
唯一能和他現在難看臉色媲美的,大概就是塞繆爾家那位家主。
不過這名老狐狸稍加掩飾了一些,目前還沒人看出來他是為什麼煩心——塞繆爾家主大概也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去。
人家艾斯特親王的繼承人,是意外陷入了險境。而他家那個……屬於主動往坑裡跳。
塞繆爾家主想起來,都覺得有些牙酸。
他比艾斯特親王離開的,要遲一些。
也因此沒錯過那位形單影隻,因為被艾斯特針對而顯得十分“孤苦無依”的老人——光明教會的教皇閣下,似乎正十分尷尬窘迫地站在了原地。他低下了頭,一幅難堪的模樣。可是唇角,卻顯得非常抑製不住、以至於古怪得像是在微微抽搐那樣地翹起來了。
一個意味難言的微笑。
塞繆爾家主看著教皇,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