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阿遲也未再練劍,而是專心打聽雲城內異常之事——
他的問法或有些許直接,於是消息打探到的不多,反而經常被一些惱羞成怒的城民揮舞著掃帚趕出來。今日和楚見微在小巷當中碰到的時候,阿遲正抱著劍狂奔,身後正是被他觸怒的一戶人家——
對待這些普通的城民,阿遲當然不可能用武功,要不然這些百姓大概接不住他一招。也因為在狹窄巷中,輕功還不好用,阿遲被追的隻能用“抱頭鼠竄”來形容,又正好撞見了迎麵走來的楚見微。
楚見微當然也是去打探消息了,但他如今看起來可比阿遲要遊刃有餘的多,一邊和身邊的一位嬸子說著什麼話,手上還提著個菜籃,裡麵是一些淳樸的城民嬸子硬塞給他的新鮮水潤的大蘿卜和不知名的小青菜。
阿遲跑得都快帶起層層灰塵——他的動靜這麼大,當然也被楚見微發現了。
楚見微:“……”
阿遲也緩緩停下來,神色似乎有些一言難儘,很可憐巴巴地開口,“……兄長。”
他這麼一停,也正好被身後追著他的那戶人家給追上了。眼見不管是雞毛撣子還是簸箕掃帚都揮舞起來了,楚見微連忙上前,和對方交涉。
也不知說了什麼,又有嬸子在旁邊幫腔,那戶人家鮮明的怒氣漸漸平息下來。又被楚見微遞了一籃子新鮮的蘿卜和青菜,也不好繼續說什麼,板著臉帶著菜回家了。
阿遲滿臉麻木:“……”
早知道給一籃子菜就不用被追的雞飛狗跳的話,他早就用銀錢先買點,免得被鬨到兄長的麵前。
楚見微看著阿遲滿臉狼狽的模樣,似乎還有些許忍笑。和身邊的那位嬸子道彆後,才和阿遲回了小院中。
楚見微非常貼心地,沒有提及阿遲剛才被追著打的事實,用內力幫他溫了一杯茶水遞過去,才開始詢問起今天之事。
阿遲雖然有些狼狽,但還是打聽到了一些這附近消息的,再和楚見微所知道的事結合起來,能很輕易地得到一些結論——
這附近的年輕女子,果然都“消失”了。
那些村民給的理由各有不同。
有的是說家中的女兒已經出嫁,遠嫁給了雲城外的小鎮——有的說家中女兒意外去世,和租給他們院落的大娘的理由差不多。
更多的,則是說自己家中從來沒有生過女兒。
有些人的反應則相當的激動。聽到這樣奇怪的詢問時,第一時間給出的情緒是抗拒和排斥,眼中甚至會燃燒起仇恨的目光。情緒再波動大一點的,大概就會重現阿遲如今的慘劇——被城民追著攆了幾條街,差點挨打。
楚見微當然也有碰壁的時候,不過他要更具有語言上的技巧一些,最多也就是吃了他人的閉門羹,被狠狠地擋在門外。
這些態度無論是抗拒還是“配合”,都有共同的一點——他們都沒有提起,這些年輕姑娘到底去了哪裡,更不曾提她們如今身在何地。
雖說楚見微他們這樣四處打聽年輕姑娘去向的舉動,已經顯得十分顯眼;但如果直接詢問“是不是被其他人綁走”這樣的問題——就相當於徹底撕破臉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會回答他們這個問題。
似乎都在顧忌著什麼一般,哪怕是表現的相當憤怒不平的城民,麵對著這個危險的問題,也隻會閉口不言。
其實對於楚見微而言,他未必沒有撬開這些城民口的方法,但是——太危險了。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太危險了。
楚見微身邊沒帶著雪劍山莊的人,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候在這些普通百姓的身邊,一旦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什麼,而使他們被盯上,招致報複,楚見微不見得能夠時刻護他們周全。
如果是懷抱著要幫忙的想法——卻將這些普通百姓陷入險境當中,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卑劣了一些。
楚見微不會去做。
可是就這麼乾等下去……也不是方法。
阿遲顯然有些在意此事。
在武林大會開始之前,他們到底是要離開雲城的。如果在這段時間內,沒搞清楚雲城發生了什麼事的話——事後調查,也該錯過許多線索,難以再像現在這樣搜尋破綻了。
楚見微卻很鎮定。
“等。”
顯然更有江湖經驗的楚莊主微微垂眸,澄澈的茶水當中,蕩漾出他那雙漂亮黑沉的眼眸。他低聲道,“那位大娘身上的異常,連我們這兩個短短接觸一日的人都能發覺……那為什麼,帶走年輕女子的那個組織不能發覺呢?”
阿遲微微一怔。
“同樣,既然大娘能夠通過這樣的方法,將自己的女兒留下來。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也會有更多戶人家采用同樣的方法。”
楚見微的語氣很淡,阿遲卻從中,也聯想到了今天去詢問的幾戶人家。那些人臉色大變,強調女兒已經過世的情景——
其實不算隱蔽。
雲城邊界現在如此的風聲鶴唳,甚至還弄出來了一個用來劃分的佩囊,以達到將大部分的武林高手都自願束縛在城中心的目的——而在這之前,雪劍山莊的情報處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隻能證明,這些年輕女子應該是在最近才開始消失的。
動手的人,或者說動手的組織,不可能甘願就這樣輕易罷手,當明麵上的女子已經被搜尋完成後,他們的目標,就會轉向這些被藏起來的年輕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