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老宅時已經很晚了。
車輛駛上曲折蜿蜒的盤山公路,薄霧籠罩,車燈射出的光線撥開夜色。
車緩慢地停下,裴語拉開車門幫著秦深。
“小心點。”裴語下意識想要搭把手,可沒等到使勁,秦深利落地挪到輪椅上。
“哇哦,不管看了好幾遍都覺得厲害。”
裴語很捧場地拍手,弓著腰從車裡跳出去。
他抬眸一望。
黑夜的籠罩裡,老宅四周暈開的光亮,就好像不管多晚回來,都有人等著。
“真覺得厲害啊……?”秦深俯身理順褲腳,西服下肩胛骨的輪廓隱隱可見。
“是呀。”
裴語很自然地捏秦深手臂鼓鼓的肌肉,“比我凶多了。”
“從明天開始,我也要開始鍛煉身體。”
“都說高三要比的不僅僅是耐力,還要比體力。”
不管是轉學前的學校還是陽深,學校領導都很注重鍛煉,每次大課間都要他們出去跑步。
被真心實意地誇了兩句,秦深唇角彎了彎,“那明早要不要一起鍛煉。”
“會不會影響你複健啊?”裴語記起秦深並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的狼狽。
“明天不複健,隻是做點簡單的力量訓練。”秦深說。
秦毅陽在前麵走著,每走幾步就要往後看一看。
“你不介意的話,那就一起鍛煉吧。”裴語將手搭在秦深輪椅的把手上。
從老宅院外到正廳,一路上都專門修建有適合輪椅行走的緩坡。
剛進門,秦爺爺低啞的聲音飄過來。
“回來了?”秦爍起身緩慢地走過來,上下打量裴語,見他沒什麼異樣,微微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那件事我都聽說了,你放心,要真是林舒星做的,秦家一定給你討回公道。”
“真沒想到林舒星竟然想走歪路,幸好當初沒讓阿深和他聯姻。”
被長輩知道這種事,裴語微微臉紅。
秦深垂眸:“還不一定是他,等調查結果,明早我吩咐人去酒店那邊嚴查。”
“橙汁很可能是巧合,林舒星的目標一開始可能是我。”
“他大概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彆驚動他。”
秦爍讚同:“行,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真不敢想象要是讓其他人喝下會出什麼事。”秦毅陽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眼睛流了兩滴生理淚水,“幸好你和我哥的匹配度高。”
Alpha和Omega的完全標記一定是在雙方深愛下,自願且慎重的決定,許多情侶都會把這項儀式放在婚後,這樣更有保障和安全感。
一想到林舒星居然想著用這種套路,秦毅陽就覺得他又瘋又狠。
儘管還沒有查出結果,秦毅陽潛意識認為這件事林舒星大概率跑不掉了。
“好困,我先上樓休息了。”
“好不容易放個周末,明天我還要和朋友出去打球。”
秦毅陽轉身上樓,也沒專門去坐電梯,拖著懶懶的步伐踏上樓梯。
客廳裡。
秦爍不經意瞥見裴語後頸的標記,隻是簡單地掃了眼就飛快地移開。
年輕人臉麵薄,作為長輩他們要懂裝不知道。
秦爍關心道:“你們也喝了不少酒,我讓周姨煮了醒酒湯,睡前先喝幾口,免得明早起來頭疼。”
周姨端上兩碗醒酒湯,裴語小心地接過。
湯已經提前盛出來放涼,透過瓷碗的溫度微熱,並不燙手。裴語把其中一碗遞給秦深,兩人小口小口地喝完。
秦爍抬頭:“周姨,麻煩你送一碗給毅陽,監督他喝完再離開。”
“好,我這就給他端上去。”周姨笑笑轉身走進廚房。
秦爍:“天色也晚了,今晚好好睡一覺休息。”
……
二樓。
輪椅碾壓過地毯發出細小的摩擦聲。
裴語和秦深緩慢地走到臥室門前,兩人握住門把手,卻不約而同地停住。
兩人回頭對視。
裴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不想一個人回房間。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都聞不到飄散在空氣中的雪鬆薄荷味了。
才被標記後的Omega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Alpha。
秦深亦是如此。
對視幾秒後,裴語沒好意思說出這話,隻是垂眸看著秦深。
“那、那明早你要鍛煉的時候記得喊我起床啊。”裴語緊緊捏著門把手。
“不如……”秦深薄唇微啟,緩緩道:“今晚一起睡覺?”
“一起睡覺啊?”裴語心口一緊,又像被戳中心事,羞赧且心虛。
他臉皮薄,秦深也不挑破,隻是啞聲道:“嗯,才做了標記,我很需要你。”
裴語心臟跳得更加厲害,空氣都漸漸地熱起來。
“剛好明早也方便叫你起床一起去鍛煉。”秦深微笑道。
裴語眼皮都燙起來。
秦深估計也知道他也想一起睡覺,可偏偏又要為他著想,說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
“那好。”裴語見有台階也不矯情,連忙順著下去。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覺,裴語覺得抱著睡覺也沒什麼。
“我還是像上次一樣,先回去洗個澡再過來。”
“好。”秦深施施然點頭,笑著推開臥室的房門。
回到自己房間的裴語緩了兩分鐘,才拿著浴巾和睡衣去浴室洗漱。
把衣服全部脫掉後,他把臟衣服疊好搭在架子上,準備明早讓周姨拿去找人乾洗,希望能把紅酒汙漬洗乾淨。
洗澡的時候,儘管裴語塗抹了不少沐浴露,可他身上屬於秦深的味道不僅沒有褪去,反而隨著體溫的升高,從他的血液,皮膚裡一點點洇出來。
濕潤的發梢,清瘦的身體,被熱騰騰水霧蒸得泛紅的腳踝,全都縈繞著成熟男性的清冽冷香。
Alpha的信息素無處不在。
裴語頓了下,忽地想到秦深,他有點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趾,連忙抓起浴巾把自己包裹起來。
換好睡衣穿上拖鞋,裴語渾身帶著水汽潮意。
他一推開門,就撞見從秦深臥室裡走出來的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裴語有見過他幾麵。
這人是秦深專門請的護工,他的頭發很短,整個人氣質乾淨利落。體格挺拔,看上去力氣很大,想必可以很好地幫助秦深洗澡。
對方看見裴語時,微微停頓,輕聲喊了句:“裴小少爺,晚上好。我的工作剛好做完,就不打擾你和秦先生休息了。”
裴語:“……”
怎麼有點彆扭。
“嗯,麻煩你了,晚安。”裴語揮了下手後走進秦深的房間關上房門。
裴語以為護工已經工作完畢,秦深肯定洗完澡了。
說不定正躺在床上給他暖被窩什麼。
沒想到秦深並沒有洗完澡,浴室昏黃的燈光都還亮著。
裴語走過去敲了敲門,站在外麵乖乖地喊了聲:“秦深,我過來了哦。”
浴室裡淅淅瀝瀝的水聲停下。
幾秒後沙啞磁沉的嗓音響起:“好,你先去床上睡著吧,我收拾完就出來。”
每次護工幫忙都隻是簡單地洗個大概,更細節的地方要再花點時間獨自清洗。
“好!”裴語轉身走向秦深的床上。
一靠近床,就踏入Alpha的私人領域,床單被罩上都裹挾著秦深的味道。
裴語猶豫了一會兒,先是拿起床頭的閒書看了看,過了好久才脫掉鞋慢吞吞地爬上去。
好像變成他給秦深暖床了誒。
裴語心想。
膝蓋深陷入柔軟的床被中,裴語正在往床上爬,纖薄的脊背微微弓起,線條圓潤的臀-部翹起,細白伶仃的腳踩在秦深平常躺下的位置。
秦深換好衣服,一邊擦掉純黑色頭發末梢滴滴答答的水,一邊抬眸看向床鋪的方向。
目之所及,恰好是輕微搖晃的流暢弧線。
秦深:“……”
他隨意擦著頭發,喉結輕滾:“乾什麼呢?”
“嗯?”爬到一半的裴語扭頭,他才洗完澡,臉蛋粉撲撲的。
“沒乾什麼呀,上床睡覺。”
裴語爬到自己那一邊,掀開被子後像魚一樣靈活地溜了進去。
他攏好被子,露出一張白皙帶粉的臉,開玩笑說:“給你暖床。”
淺淺燈光下的裴語鮮活又靈動,頭發半乾半潤,帶著朦朧旖旎的水汽,像是沾著剔透晨露的小玫瑰。
鼻息翕動,秦深恍惚聞到了一點玫瑰香。
“暖床。”
秦深喉結滾了滾,緩慢地靠近,聲音壓得低低的,“知道暖床是什麼意思嗎?”
這哪能不知道的啊。
我隻是開個玩笑……
裴語聽出秦深的言外之意,臉蛋泛起薄薄的緋紅。
他張唇軟聲道:“我隨便說的,就暖暖被窩什麼的。”
“順道償還在剛才車上的人情?”秦深唇角挑起一抹笑。
裴語臉蛋蹭地漫開血色,掀開被子像是要起來逃回自己的臥室。
“錯了,我不說了。”秦深來到床邊。
他把濕潤的毛巾掛在原木色衣架上,彎腰拿出一個小巧的墨綠色電吹風。
暖風呼呼地吹響。
秦深抬手,冷白修長的指節穿過黑發,顏色對比鮮明。
他的鎖骨還沾著小水珠,隨著手上的動作往下滑,沿著線條流暢的胸膛,濕沒於鬆垮的睡袍中。
昏暗的光線下,秦深稍稍仰頭,喉結偶爾滾動。
不說話時眉眼冷峻,舉手抬足間略顯慵懶,氣質清冷且驕矜。
長相和氣質完美到無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