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去的路上, 魏俊在行人不多的道上試著騎馬。起初歪歪扭扭大呼小叫, 騎了幾裡路,慢慢熟練起來, 再走了小半天,他連跑馬都不是問題了。
魏俊駕馬跑出去老遠,又扭頭回來,坐在大馬上和馬車裡的寄雪說話:“寄雪!騎馬可爽了, 你要不要學,我帶你去騎!”
寄雪還沒說話, 坐在馬車外的猴子就叫起來:“魏俊, 我要去!我要去!你教我!”
魏俊似乎沒聽到, 隻看著寄雪。
寄雪看了一眼毛發黑亮的馬兒, 心裡躍躍欲試,不過還是說:“這次算了,我們急著趕路,下次你教我!”
魏俊心裡有些失落,但又一想,以後教也好, 這說明她一時半會兒不會回去!這麼一想又高興起來,不理會咋呼的猴子, 騎著馬慢悠悠地跟在馬車邊:“寄雪說得對,先不學了,下次我再一起教你們!”
猴子撇了撇嘴,鬱悶地“哦”了一聲。
大頭和大眼捂著嘴噗嗤噗嗤笑。
一行人就這麼說說笑笑趕了好幾天路。這一日, 由於半路遇上突如其來的大雨,幾人耽誤了行程,傍晚天快黑時,他們還在郊外野林,離下一個小鎮村落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
夏日傍晚,雨過天晴,夕陽西下,晚霞掛滿了山頭,一道七色彩虹橫跨天際。
樓方下了馬:“今日計劃有誤,得委屈各位在山野裡露宿了。”
寄雪從馬車裡出來,魏俊立刻下馬去接,她笑了笑,雖然不需要但還是撐著他的手臂輕鬆跳下:“樓大哥不要這麼說,這幾日全賴你安排食宿計劃行程,半路下雨也不是你能決定的。再說,偶爾露宿看看這夕陽美景也是難得的經曆。”
雨後的天空一碧如洗,山林間的空氣更是清新怡人,其他人跟著寄雪應和,對晚上的露營沒有半點不滿。
正說著話,突然邊上的林子一陣響動,烏壓壓的鳥兒騰空而起。
眾人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都是麻雀。
大頭驚呼:“怎麼這麼多麻雀!”
樓方也很震驚,不過他見多識廣,說:“聽說這附近麻雀成災,如今果然大開眼界。隻是這麼多麻雀,對農家人來說的確是災害了。”
大眼心有戚戚:“農民不好當啊,一會兒大水,一會兒蝗蟲,一會兒乾旱,一會兒麻雀,風調雨順還要被地主剝削。”他家沒入水寨時,就是太湖附近的農家,被地主紳豪逼得差點家破人亡。
寄雪“誒~”了一聲打破了低迷的氣氛:“這麼多麻雀,我們的晚餐可不有著落了?”
幾人眼睛一亮。
魏俊心癢癢,足尖一點就往林中飛去,隻見他在樹冠間來回移動,張開雙手捕捉麻雀,引得林中騷動更大。
大家等了小半刻功夫,隻見他氣喘籲籲地回來,手裡卻隻抓著一隻斷了氣的麻雀。
“太難抓了,看著密密麻麻很多,但是天生會飛的比我們速度快多了,我飛到這它早就飛到了那,好半天才抓到這一個。”
樓方笑了:“歐陽兄你要是恢複了武功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你的劍,可是比滴水還快,這區區麻雀何足話下?”
魏俊驚訝:“比滴水還快?”
樓方:“簷上滴水,你十米遠一劍刺來,還能於半空接住滴落的水珠。”
寄雪幾人驚得合不攏嘴,十米遠接住滴落的水珠,這是什麼樣的速度和準度?
“你們不信——”樓方摟上陸無劍的肩,“陸兄,咱們露一手?幫忙抓幾隻麻雀?”
陸無劍無動於衷:“我的劍不玩笑。”
樓方拉長了聲調:“陸兄——這怎能算是玩笑?這關係今晚我們七人能否飽腹,民以食為天!更何況,還有歐陽兄呢,他看你使劍,說不定能恢複幾分記憶?”
魏俊接到樓方遞來的眼神,嘻嘻一笑:“陸兄,咱不出劍,就使幾招,把麻雀敲暈了就成!”
陸無劍麵無表情地看了樓方和魏俊一眼,後兩人摸著肚子唉聲歎氣。
陸無劍嘴角一抽,甩開兩人往林中飛去。
樓方沒了支撐往前一撲,及時穩住身子後,扭身看著劍法泠冽的陸無劍,“唰”的一聲打開折扇搖啊搖,嘴角掛著腹黑的笑。
陸無劍的劍是真的快,他的劍都沒有出鞘,眾人隻看到他人影和劍影化為一體,上下翻飛中,一隻又一隻黑影撲簌簌地掉下來——全是不知被打死還是打暈了的麻雀。
寄雪第一次看到高手出招,驚為天人,忍不住鼓掌讚歎:“陸大俠好厲害!”
魏俊同樣看得驚歎不已,他自己去抓過,知道其中的不容易,如今陸無劍出手輕而易舉,讓他不得不心生佩服。隻是正驚歎著,耳邊傳來寄雪欽佩的聲音,一扭頭,就見她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空中的陸無劍,頓時,心口湧出一口酸泉。
他必須想起從前的功夫!
陸無劍打下幾十隻麻雀,大頭帶著另外兩人跑去撿來收拾,樓方打掃露宿的空地,魏俊生火,陸無劍查看地形,寄雪從馬車內拿出乾糧餐具,準備晚餐。
天色慢慢黑下來,當麻雀的香味一點點飄起,天空已經星光閃爍,邊上的草叢中蟲鳴陣陣。
麻雀很多,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串放在火上燒烤,隻是一樣的火一樣的調料,七隻麻雀卻大不相同。
樓方的麻雀徹底糊了,黑漆漆的看不出原形;陸無劍還不錯,隻是他吃了一口又重新放了回來,估計是不熟。烤得成功的要數出自水寨的幾人,這些都是從小烤魚烤田雞長大的,小小麻雀完全不在話下。
出門來頭一回,樓方看著大頭他們手裡的東西眼饞。
大頭幾人很是義氣,見樓方陸無劍這麼慘,紛紛把烤好的先給他們,樓方滿臉不好意思,手上的動作卻沒推辭;陸無劍盯著自己的麻雀糾結了一會兒,果斷扔掉接過猴子遞來的。
寄雪自己吃了一個,第二個時,魏俊接了過去,把他烤好的遞了過來。
“你還沒吃呢,我已經吃過一個了。”寄雪沒接。
“你一半我一半,你幫我分,我替你烤著。”魏俊塞過來,不等她推辭,又說,“還記得我離開前一晚嗎?那時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一年後我們還能一起烤麻雀!”
火光映著魏俊的笑臉,寄雪看到他發自內心的快樂。
她抿唇笑起來,接過他的麻雀扯了一半,將肉條撕下遞到他嘴邊,魏俊看了看,一口咬住。麻雀什麼滋味他半點沒嘗出來,滿腦子都是一年前後的對比。
一年前,她也給他剝了蝦,但是都放在葉子上,碰都沒有碰他一下,今天,她喂他了!她喂他了!
嘴裡的肉什麼味都沒了,隻剩下散不去的甜。
寄雪幫他撕了一隻麻雀的肉,讓他墊一墊空腹的胃,第二隻他還想這麼做,被她瞪了一眼:“自己吃自己烤!”
魏俊雖然有些失落意猶未儘,但到底還是快活比失落多,一整晚都開開心心的。
這邊的動靜很小,當時大家都是忙著吃第一隻麻雀的時候,注意到的人很少,有人看到了,很快撇開目光沒有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