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26(2 / 2)

他用了七天,和皇甫楹一起看完過去一年發生的種種事情,官員遷謫、各地災害祥瑞以及各州府上報的府誌州誌。看得卷宗多了,他發現真的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很多於他來說匪夷所思的事情,卻在同一片天地間真實上演。

七天後,皇甫楹挑出了九個外地官員或者平民,賞賜了端午節禮。

有一個,楊鐧心存擔憂,怕她遭受外界攻訐。

那個接受賞賜的人是個工匠,本朝各行各業有卑賤之分,士農工商,工匠和商人在底層,他們不僅社會地位低,在吃穿用度上都有明文限製。

“那些讀書人和工匠一起接受賞賜,可能會覺得受到了皇家輕視。”

楊鐧想得不錯,讀書人本就是社會階層的最上層,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客觀條件已是如此,稍有文才的讀書人更是主觀自命清高,不屑乾苦力的工匠也不屑滿身銅臭的商人,被皇家和這些人擺在一起,迂腐之人還真可能鬨起來。當事人不鬨,旁觀文人也會鬨,文人筆如刀,輕易無人敢得罪。

皇甫楹的注意點卻在:“你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的能力可真強。”

楊鐧看到她驚喜佩服的眼神,忍不住低聲笑,要不是宮女們一個個杵在眼前,他想親她。

皇甫楹點了點卷宗中的一張圖紙:“你看看這個,你覺得該賞嗎?”

滿腦子旖旎不得的楊鐧看過來,見到圖紙以及邊上說明的數據,所有的曖昧想法瞬間消失無蹤,他連忙拿過卷宗,仔細查看這些數據和說明。

“真有這裡說的這麼神?要是真的可以,那火|槍不穩定的毛病至少七成能解決了!”

“這裡記載有,當地巡撫派人試過,不僅如此,這位張巡撫已經給自己的親衛配了這種火|槍。”皇甫楹蔥白的手指點上一處文字,說,“這樣自己琢磨研究或者改進現有技術的匠人應該大力鼓勵,光靠文人,尤其是迂腐的文人,容易讓整個國家重文輕武而且喪失發展動力。”

楊鐧大力點頭,他在神機營待了幾個月,早就明白武將們鄙視的火|槍有多不穩定了,威力大但是運氣成分太重,不適合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作為主力武器攻打敵人。但是如果真的能被改進成卷宗內所說程度,那火|槍的毛病減了大半!

這種工匠絕對得賞賜!

大大的賞賜!

工匠這個新發明讓楊鐧精神振奮,也徹底明白了這個“引導”的範圍可以有多廣闊。在討論京城官員的特賞時,他主動建議增加武官比例,皇甫楹放開了手讓他自己挑選人選,他又獨自琢磨了很久,翻了許多資料,把名單擬了出來。

皇甫楹沒有改動,全都同意了。

端午那日,宮裡的賞賜紛紛到了各家手中,楊鐧以為朝中會有許多聲音,尤其是賤籍的工匠都得到了賞賜,但是並沒有。大家都高高興興過端午,無人多言。

皇甫楹見他又是鬆了一口氣又是疑惑,笑:“因為無論哪一位皇帝,在位時都賞賜過各種人,就連優伶都有,皇家的賞賜就是這樣,好像充滿了尊貴莊重又好像隻是個彩頭玩笑。”

楊鐧的奶奶是得到過很多類似賞賜的,但是當他出生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也沒聽說過哪個平民得到過皇家賞賜,所以對這些彎彎繞繞完全陌生。這個端午節,皇甫楹領著他,初窺政治場內皇家的複雜。

皇家生活是生活,也是政治。分不清扯不開,隻有聰明人遊刃有餘才會享受紅利。

然而本以為真的一片平靜過了節,他們花了半個月斟酌的特賞沒有半點水花,在楊鐧離開皇宮去軍營前,皇甫楹收到了一本謝恩折。

往年不曾被關注的底層軍官家眷,此次在楊鐧的安排下都收到了皇家的慰問,這些人聯合寫了謝恩的折子,由撫北將軍遺孀一品將軍夫人牛氏遞了上來。這位牛老夫人本人一直在做撫慰底層將士家眷的事情,包括楊鐧家也曾在楊母病重時得到過幫助。

謝恩折子字字都是真情實感,句句充滿了女皇陛下端午之日掛念他們這些普通婦孺的感恩之情,皇甫楹看了都覺得心中有愧。

這件事還遠不止如此,皇家開始重視底層士兵讓無數默默當兵的人心頭火熱,民間反響極其高,一月後聲音大到了倒逼內閣重新審視如今底層武官、士兵的軍餉和撫恤。

而內閣不得不將此事提上議程後,皇甫楹的聲望再次躥高了一層。

這是皇甫楹最受之有愧的一次,她本著鍛煉楊鐧的初衷,放手讓他做這件不會出亂子的事,沒想到最後收到了如此積極又意想不到的成果,功勞還都被她占了。

節後至少三個月,走到哪大家都在談論此事,尤其是楊鐧所處的軍營,九成都是利益相關者,他不僅能聽到大家對內閣變革的期盼,也能聽到大家對女皇的感恩和敬仰。

沒有人知道,這所有的成果是眼前的皇夫翻閱了幾日卷宗,小心斟酌、挑選賞賜對象才得來的。心情大好的大家看到楊鐧,最大的感謝便是:“多虧了皇夫是咱們武官,從今以後,武將在女皇那的地位一定會比那群酸臭文人強!”

還有關係親近的其他武官,拉著他喝酒玩笑:“楊鐧啊,人家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咱們這幫兄弟這回是跟著你升天了!想不到你小子看著一本正經的,哄女人的本事不小嘛!”

楊鐧苦笑,大家都以為是他哄了女皇開心,讓女皇對武將的印象好了,開始關注這群窮當兵的。以為他和女皇在一起,是伴君如伴虎。從沒想過,這些決定是他做的,是他從底層而來太懂底層士兵全家的心酸,所以才想給大家爭取權益。而他根本不需要對小楹做什麼諂媚之舉,她善解人意,懂他支持他。

然而這些是無法解釋的,一個後宮的皇夫,隨時可以被解任的武官,不對女皇伏低作小,難不成還敢甩臉子做大丈夫?

作者有話要說:  同僚:天下第一氣管炎肯定是皇夫啊!他敢不氣管炎嗎?

楊鐧:……我不是氣管炎……

同僚:女皇往東你敢往西?

楊鐧:我願意陪她往東,但我不是怕她……(我是讓她高興,而且她回頭也會陪我)

同僚:對對對,你不是怕她,你是記錯了其實你也想往東。

楊鐧:我……

同僚:懂,咱男人懂你!

楊鐧:不是……

同僚:不說了不說了,都在酒裡!宮裡女皇不給你喝酒吧?好了好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楊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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