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世子有沒有發現?
柳洺沒有回答,而是讓張蔚恒幫她盯緊了趙王世子這些日子的行蹤,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每日及時告知她。
張蔚恒憂心忡忡,深怕趙王世子真的發現了什麼,死死盯住了他的一舉一動。
趙王世子卻一連好幾日沒有出門,他被最後一刻手裡抓到的東西震驚了。為什麼一個男人,會在胸膛部位纏這麼厚的布?
雖然隻抓住了柳洺腋下那個部位的布條,但是他很肯定,這觸感必然是在柳洺胸口纏了一圈又一圈才會有的。
趙王世子和一群紈絝玩得葷素不忌,把小妾扮成小廝出入酒樓茶館更是當作情趣,尤其女扮男裝時有的小妾故意纏上厚厚的布條,以此增加男女之間的新鮮感。
換做彆人可能不知道,可趙王世子一碰到就想起了女扮男裝四個字。
“一個女人,能考上狀元嗎?”他這幾日拿著這個問題問了許多人,朋友、妻妾甚至他爹,但是所有人都覺得他看話本看戲看得腦子不正常了,尤其他爹,又氣得狠狠訓了他一頓。
可是趙王世子怎麼都放不下這個事,尤其想起自己在人群裡抱住柳洺時的觸感,越回憶越覺得柳洺像個女人。又聯想起柳洺的長相,還有她一年四季經常穿著高領,說話聲音溫潤帶著一絲柔,哪哪都能佐證這個想法。
翻來覆去想了好幾日,這天,他打聽到柳洺當年在南邊讀書時,與戶部的張子文形影不離,如今卻形同陌路,他立刻上門找上了張子文。
張蔚恒從手下處得到當天的打探結果,進屋來見柳洺,就見到她手裡拿著一卷書,視線卻落在某一虛空處,靜靜地出著神。這兩日她身上的月事走了,身子終於好了許多,但是人卻跟著沉靜了,總是發呆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張蔚恒看著心裡十分不好受,恨不得衝過去把趙王世子剁成肉醬。
柳洺卻不是張蔚恒想的那樣,女扮男裝以後她經常和男子勾肩搭背,如張蔚恒之前泛過酸的——她幾次出入考場接受全身檢查、在西北和同僚同吃同睡,趙王世子那行為讓她惡心厭惡,卻不會對她的心靈造成什麼打擊。之所以這些日子沉靜下來,卻是這次的教訓給她敲了一棒。
自從參加第一場科舉開始,她的人生太順利了。一路考一路中,殿試上直接得到皇帝的青睞,進入官場就被皇帝大力培養信任,然後抓貪官改革軍隊收服戶部解放女性,她如魚得水步步高升深受皇帝寵信。
到了如今,背後恨她恨得牙癢癢的人不知凡幾,但是大多數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輕易動她。皇帝的心腹重臣、大皇子的師傅,本人有城府有手段還有廣泛的交際網,打不倒柳洺反而會賠上自己,正常人都心有顧忌。
柳洺自以為掌握人心,所以一直不怕背後算計。可萬萬沒想到,這世上除了工於心計的人還有趙王世子這樣囂張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柳洺一邊想著對付趙王世子的法子,一邊自我反省,不可因為仕途順利就掉以輕心,也不能因為每次辦事順利就膨脹失去謹慎。
張蔚恒聽到柳洺這番自我剖析默了默,隨即又笑了,這才是他認識的柳洺不是嗎?如果她像尋常女子一樣意誌消沉尋死覓活,又怎麼會經曆一關一卡走到如今?
“趙王世子大庭廣眾之下能做下這等事,顯然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囂張跋扈。”
張蔚恒了然接上:“我會安排人去查查他之前的行事。”
“你讓小九去做。”小九是柳洺身邊的小廝,琳琅走之前就跟著柳洺辦事了,是柳洺如今的得力手下。
張蔚恒應下,說起今天打聽到的消息:“趙王世子去找張子文了。”
柳洺挑眉。
“你當初故意讓他發現端倪,是為了……”他心中有猜測,卻沒有說出口,隻是看著柳洺。
柳洺也回視他,兩人默默對視了許久。她輕聲說:“要是我一輩子做柳洺……”
張蔚恒立刻接上:“那我便是一輩子的斷袖!”
柳洺眼睛發熱,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有一個故事,叫皇帝的新衣……”她給張蔚恒講這個故事。
張蔚恒似有所悟:“你要借趙王世子,穿上這件新衣?”
柳洺點頭。在發現陷害她的人是誰後,幾乎是一秒之內她腦中就有了報複的辦法,並且還能借此直接定下她是男人的事實,保證以後即便再有人懷疑,也沒人敢站出來揭穿。
張蔚恒半刻猶豫都沒有,直接表示願意配合她一切行動。
柳洺抿唇笑。
“我這兩日身子好了許多,有人想要來探望就讓他們來吧,尤其是我那些師兄弟們。”前幾天她有月事,經常要更換月事帶,不僅有血腥味還經常痛得冒冷汗,實在不適合見外人,所以謝絕了所有訪客。
“趙焱他們一直很憂心,我這就把這個好消息通知過去。”張蔚恒很聰明地領悟到了這個意思。
柳洺的師兄弟除了趙焱李仁還有兩個禦史一個吏部四品一個宗人府從四品。趙焱李仁知道了消息,這幾個師兄弟自然也就知道了。
柳洺每每見到張蔚恒與她心靈互通就想要微笑,伸出手:“抱一下。”
張蔚恒眼中染上笑意,這次生病的柳洺開始喜歡撒嬌,喜歡抱著他睡覺,喜歡和他親近,他往前坐了一點,把人抱進懷裡,眼底升起一絲寵溺。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柳洺在他懷裡說。
張蔚恒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我喜歡做這些事。”他對柳洺以身犯險不是不擔憂,讓趙王世子發現真相在他看來太危險了,可是這是柳洺的選擇,他隻會幫她完善計劃,而不會反對。要怪的話,他隻怪自己,當時沒能想得更周全,沒能護好柳洺。
消息散出去當天,趙焱李仁就來了,見了柳洺後,二人得知這場落水根本不是意外,柳洺在岸上竟然遭遇了這樣的奇恥大辱,全都氣得麵紅耳赤怒發衝冠。
第二天,其他師兄弟們也來了,同樣從柳洺悲憤的敘述中得知了端午那天發生的事情,看著柳洺憤怒後越發蒼白孱弱的麵色,隻覺得宗室這些王爺世子簡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