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就又有一名奴仆模樣打扮的人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然後附到夏景曜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夏景曜的目光瞬間就又落到了麵前的那個食盒上:“你是說,這裡麵的菜是安王親自做的?”
那人畢恭畢敬的回道:“是。”
“有趣。”
夏景曜一臉玩味道:“這位安王以前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都視我為蠅營狗苟,恨不得用亂棍將我從大皇子身邊打走。”
隻因為那位安王覺得,大皇子已有妻妾子嗣,他卻還對大皇子糾纏不清,不僅有礙大皇子妻妾和睦,更有損大皇子的名譽。
“可是現在,他竟給我送起了飯食?”
是什麼讓安王對他的態度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
說到這裡,夏景曜笑了,隻是那股笑意並不達眼底就是了。
他悠悠說道:“看來我們的這位安王是真的靜極思動了。”
隻是僅憑著幾道菜就想收買他?
該說這位安王的手段太過稚嫩,還是該說這位安王也未免太小瞧於他了。
不過他突然有些好奇,安王和他的那位大皇子兄長為了爭奪皇位兄弟相殘會是什麼樣子。
那場麵一定很精彩吧!
想到這裡,夏景曜轉頭吩咐道:“去告訴安王,就說他送來的飯菜很美味,我很喜歡。”
那名奴仆模樣打扮的人當即回道:“是。”
說完,他就彎腰退了下去。
夏景曜也隨即收回了視線,繼續翻看麵前的賬冊。
隻是或許是出於好奇,又或者是出於其他方麵的原因,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旁邊的食盒上。
他手中動作一頓,最終還是沒忍住,橫起手中的毛筆,用筆頭挑開了食盒上的蓋子。
一股濃鬱的香味瞬間撲鼻而來,連帶著他身體裡的餓感也被勾起來了。
夏景曜眉頭一挑:“看起來竟然還不錯。”
倘若就這麼倒了,似乎有些可惜了。
想到這裡,夏景曜將手中的毛筆摔回到了筆架上,拿過一旁的侍從適時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將食盒裡麵的飯菜全都端了出來。
那道回鍋肉甫一入口,夏景曜的眼睛就半眯了起來。
他又嘗了一口酸菜魚,神情越發愉悅。
沒想到這位安王還有這麼一手好廚藝。
這兩道菜可謂是做到了他的心坎裡了。
這麼一想的話,他或許應該對安王多上點心了。
至少在他沒有吃厭安王做的菜之前,安王還不能死。
想到這裡,他又吩咐身邊的侍從道:“去,查一查安王身邊的人除了我派去的之外,都是誰派去的。”
那名侍從:“是。”
於是之後的幾天,鄆州衙門每天都有新鮮的飯食送過來。
夏景曜的心情也越發的好了。
但是有人比他更高興,那就是元熙帝。
看完鄆州送來的加急奏報,元熙帝當場連叫了三聲好。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
他將手中的奏折直接遞給了下方的一眾朝臣。
為首的內閣首輔當即接過那份奏折和其他人一起看了起來。
看到後麵,他們不禁一愣:
“……為表彰四州糧商積極協助朝廷賑災,安王親書‘仁義之商’四字,刻成匾額十三幅,贈予其中十三家糧商。”
“四州糧商感於安王之德,隨後捐銀一百一十二萬三千兩,贈予鄆州以重修大堤。”
“正因為如此,此次安王治災鄆州,不僅沒有耗費國庫一枚銅板,反而有十三萬一千五百三十一兩銀子的結餘。”
“安王以為,如此仁義之商,不可不褒獎,故請奏朝廷,賜予四州九十三糧商每家一個科考名額。”
元熙帝毫不猶豫道:“這件事情朕做主,準了。”
按大揚律,凡經商者,本人及其子孫三代不得科舉。
內閣首相等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四州糧商一開始爭先恐後運送糧食去鄆州的真正目的?
可是到了安王口中,卻成了四州糧商積極協助朝廷賑災——
商人重利,他們雖然厭惡,但是商人不偷不搶,至少比那些貪官汙吏要強。
如此一來,那些商人雖然沒賺到錢,卻賺到了名,他們哪裡還敢抱怨他們被安王擺了一道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有了那塊安王親書的匾額,他們在本地的名望肯定能上升一大截——至少某些喜歡去商人家打秋風的小官小吏肯定是不敢再去了。
安王給了他們臉麵,他們自然也要把這份臉麵捧實了,於是他們一口氣捐了一百多萬兩給朝廷。
而朝廷和安王付出的卻僅僅隻是一副字和幾十個科舉名額。
可能有人會說這是不是有賣官鬻爵的嫌疑——
但是安王承諾的僅僅隻是幾十個科舉名額而已,連秀才身份都不是,所以這算哪門子的賣官鬻爵。
如此可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這位安王辦差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隻可惜了,安王的身子骨太差了。
所以他們也沒有多想,當即笑著說道:“安王大才。”
“我這般年紀的時候,還在書院裡讀書呢,安王卻已經能夠為皇上為朝廷分憂了。”
……
聽到他們誇讚敖銳澤的話,元熙帝也不禁與有榮焉。
但他的高興之處可遠不止這些:“不僅如此,安王的身體也大好了。”
聽見這話,不少重臣的眉頭都動了一下,但是他們麵上並不顯就是了:“恭喜陛下,賀喜安王。”
“哈哈哈哈。”
元熙帝高興不已。
畢竟安王之所以從小就身體不好,甚至還被太醫斷言活不過二十五歲,都是因為受到了他的牽連。
現在安王大好了,他能不高興嗎?
“鬱讚,擬旨,宣安王歸京——”
一旁的太監總管鬱讚當即躬身回道:“是。”
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元熙帝轉頭看向了一旁同樣紅光滿麵的大皇子:“老大,到時候你親自率領一眾皇子公主去城外迎接安王。”
大皇子:“是。”
說完,他忍不住給了身後的四皇子一個嘲諷的眼神。
看見這一幕,四皇子忍不住握緊了衣袖中的拳頭。
原本他還想著,雖然這一次他沒能除掉大皇子,但是如果能除掉安王的話,也不錯。
畢竟因為安王身體不好,所以三個皇子之中,元熙帝本來就最疼愛安王。
因為這,賢妃和大皇子也沾到了不少光。
沒了安王,大皇子在元熙帝那裡的分量至少要打上個八折。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安王不僅逃過了那一劫,還將這件差事辦得這麼漂亮。
也正因為如此,剛一回到王府,大皇子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銳澤這一次,可是給我大大的長臉了。”
他看向左右的謀士:“你們是沒有看見老四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
聽見這話,在場絕大多數謀士都跟著笑了起來。
但卻有兩人反而皺起了眉頭。
注意到他們的神情,大皇子當下問道:“陳先生,李先生,你們這是怎麼了?”
那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站了出來:“殿下,安王爺身體大好了本來是一件喜事,隻是……”
“陛下本就偏寵安王爺,若是安王爺也起了……這個心思?”
聽見這話,大皇子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淡了下來。
連帶著其他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大皇子府的管家急匆匆推門走了進來,附在大皇子耳邊低聲說道:“殿下,鄆州那邊傳來消息……”
聽見這話,大皇子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這,怎麼會這樣……”
不過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皺緊的眉頭又慢慢地鬆開了。
最後他隻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然後他才重新轉過頭,看向說話的那名謀士:“八弟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他不會做出背叛我這個親哥哥的事情來,所以此話休要再提,否則本王就要懷疑你是在故意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了。”
那名謀士見狀,哪裡還能不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大皇子對安王徹底放下了戒心,所以他連忙說道:“是是是,是屬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皇子臉上很快就又升起了笑容:“好。”
“接下來我們來商議一下,八弟回京那天,我們該用什麼樣的禮儀去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