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洛陽。
這城裡,一片死寂,如今王都已經到了饑荒四起,盜匪橫生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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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元徽帶著的最後的兵馬東征,被斛斯椿偷襲搶掠,糧草儘失,在勉強收攏殘部後,連回去的糧草都沒有了,無奈之下,準備就地就食,也就是搶掠鄉民的糧食。
但大梁城一帶,因著戰亂,早就爆發了饑荒,農田荒廢,彆說鄉裡,便是大戶人家,也大多去山裡塢堡避難,他們費儘心力,搶光了周圍塢堡,也隻找到了數百石的糧食,根本不足以支撐回到洛陽,元徽便將吃食隻給的親隨,準備隻帶數百心腹離開。
但此事卻不慎泄密,士兵饑餓怨恨之下嘩變,將元徽的頭顱砍下,投奔了斛斯椿。
而洛陽城中,盜匪阻斷了送糧的路途,元悅困守城中,這元魏都城,便自此徹底失去了秩序,城中諸戶相互搶掠攻伐。
元悅想出宮城,居然也遇到鮮卑禁衛,將他的軍搶去,要不是退回宮城及時,甚至已經連人都被搶去了。
當元徽身死的消息傳來,元悅瞬間受到極其巨大的打擊,他退回城中,一夜之中,將宮中所有美酒拿出,與宮人寵臣同樂,第二日,人們才發現,他竟生生喝死在了王座之上。
宮人們推薦元悅之子元穎為新帝,但元穎知此事後,大驚失色,立刻帶著隨從翻牆逃亡,從此不知所蹤。
隨後,便又推薦了孝文帝二子元懷的兒子元修為帝。
元修大驚失色,帶著親隨與老母想要逃亡未果,便大哭著被上龍袍,擁上皇位。
但這個皇帝有多少權力,大家心中都十分清楚。
這時,河北的冀州刺史高昂,也就是舉兵起事的漢人大族高氏,他們給元修去信,說沒有稱王,隻是“糾集健兒亂世自保”,請元修前去河北之地。
元修一聽,同意了這個要求,然後在高昂之子的幫助下,離開洛陽,前去渤海之地。
自此,洛陽這座古都,居然成了無主之地,每日都有大量庶民為了逃生,向雍州奔逃。
……
同一時間,襄陽。
吞並並州後,襄陽的兵馬便漸漸安靜下來,他們既沒有向北進攻平城,也沒有向東進攻河北,更沒有向南攻打洛陽。
因為蕭君澤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於是誠懇邀請各地名士,開啟了又一次的修法盛會,向天下發出消息,此會預計在十二月召開,表現傑出者,當受重用。
至於怎麼認證這個名士,依然是老規矩,你覺得自己是,那你就來!
這消息像長了翅膀,立刻就傳遍了天下。
而這一次,來到襄陽的各族權貴,可就遠遠不是當初那些個裡正鄉老能比的了。
彆說是在西北、並州這些吞並土地上的舊黨們,就是遠在河北、渤海、甚至南邊的交州、島夷也在收到消息後,跑在了路上。
南國大司馬蕭衍在收到這消息,冷笑一聲,大大方方地組成了使節團,在建康的權貴世
家中精挑細選了一番,送去了襄陽。
崔曜如今正為新土地的治理掉頭發,當然沒有時間估計這種盛會,於是在找主上商量後,果斷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元勰。
元勰也算是老夥伴了,非常熟悉君澤甩手掌櫃那套,抱怨一番後,便來了精神,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與其去聽那些不想聽又忍不住聽的洛陽消息而抑鬱扼腕,不如讓自己忙起來,無暇顧及。
……
十月,一條中等船舶緩緩進入襄陽的碼頭。
河岸上,一座巨大的瞭望塔,正變換著二色旗幟,指揮著水上交通。
牽引大船的小船來來回回,像螞蟻穿行在大象之中,不時從大船的舷上爬上爬下。
牽引船上水手一身山蠻打扮,臉上塗著油彩,胸前掛著羽毛,手上拿著印章,剛剛站在甲板上,就伸出手。
船主立刻上前,拿出自家早就準備好的通行船冊,遞上前去。
這水手翻看無誤後,果斷在十二個印章裡選了一個,在上邊印了一個時間:“去,十二船位,泊船費二十五塊一個時辰,不足一個時辰也按一個時辰計價,按時離開的話,打船費八折,規矩都懂吧?”
“都懂都懂!”船主笑答道,“多謝指揮指點。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不用,自己留著。”水手拒絕了那幾枚錢幣,留下底單,飛快順著船梯回到小船,前去指引下一個船停船位。
這時,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走到船主身邊,疑惑道:“二叔,不過一名小吏,為何如此禮遇。”
“可彆小看這些小吏,”那二叔感慨道,“這些小吏若做得好,被提拔了,說不得便會一飛衝天。這個小吏如此剛正,肯定是為了爭奪年後的市舶主事,不想留下把柄。”
那青年有些驚訝:“這可是山蠻啊。”
於他眼中,山中蠻茹毛飲血,不事生產,做奴隸都十分蠢笨,怎麼能用來當官呢?
“子昇,這你就不知道了,”船主幽幽道,“這裡一切初創,正是不看門第家世之時,你是家中麒麟兒,我這次專門送你過來,就是希望你多一些的積累,在修法盛會上,占上一席之地,家族前程,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這話一出,旁邊一名中年人笑出聲,但沒說話。
溫子昇恭敬應是,這次,北地許多士族,都在他們船上,也是靠著這些人七拚八湊,才有糧食從渤海下長江,逆行而入洛陽。
敘舊完,溫家船主立刻帶他去橋頭的倉庫看貨,彆的不說,糧食一定要拿。
等到大船離開,溫子昇走在襄陽熱鬨的街頭,瞬間就聞到了湯餅的香氣,立刻帶著書童,坐到攤位上,要了一碗湯餅。
溫熱鮮甜的湯餅吃在嘴裡,溫子昇卻莫名覺得心中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