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多狡詐啊!”提到這事,那攤主就一肚子火,“我給你講,北邊人南渡,其中貴人有錢有人,便不提了,那些沒錢混上海船的,大多都是鄉親,抱團為生,極其凶悍,他們在交州廣占好大一塊土地,占地為王,聽說那奴變的首領衛瑰就是從六鎮來的,唉,真到哪都是禍害!”
溫子昇也算是見識了這些海外大商的凶悍,一時隻能唯唯諾諾地點頭。
於是又過了一個攤位,這攤位是高句麗人擺的,他們販賣人參、獸皮,交易糧食和鐵器。
“咱們高麗也要跑商船啊,”那高大的獸皮漢子感慨道,“國內正在南征新羅和百濟,沒辦法,北邊是六鎮苦寒之地,更遠的勿吉天寒地凍,那邊的部族可能打了,真打不過,也就能欺負下南邊的小國。”
“家裡采參,想要南邊的藥、鹽還有玻璃,”他摸
著手邊一塊凹凸不平,還帶點青色,隻有一尺長寬的玻璃,“冬天家裡黑漆漆的,稍微一開門,那冷風和雪花就進來了,多燒好些柴火,可要是在天頂上安這麼一塊玻璃,那冬天整個家就亮堂了。”
他嘮叨著,在寒冷的冬季裡,家裡有一道光,所有人心裡都是暖和的,蠟燭和油都貴,炭火不能多燒,會死人的,雖然學著襄陽這邊,大家都盤著炕,那麼長的冬天,總要縫補獸皮,修繕桌椅,以前隻能穿厚一點,在門口或者是門外做,現在能在家裡,不受風寒,那是多好的事啊。
溫子昇看著那價格不菲的玻璃,認真地點了點頭,又知道高句麗因為沒有戰火,所以幽州遼西的許多大戶都逃過去了,這位攤主就是這樣在高句麗安家的,如今他甚是後悔,覺得當初就應該往南跑,要是提前跑到襄陽,以後兒孫說不定都要感謝他。
聽了這些話,溫子昇心裡已經積蓄了十幾篇用來讚美襄陽的文章了,他滿足地離開,也起了在這裡安家的心思。
但在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河邊的一處演講台。
那是仿照南朝曆陽書院,建立的高台,隻是天氣太冷,上台宣講的中年人語音似乎都在打顫。
溫子昇凝神聽了聽,對方是那跑到渤海郡的北魏皇帝元修的使者,正在台上講忠孝,言語間暗示襄陽王應該為國儘忠,才對得起孝文皇帝當年對他的照顧和關愛……
溫子昇聽得好笑,搖搖頭,轉身走了。
他與一個的馬車錯身而過,而馬車上的某人,也和三個孩子聽了一耳朵。
蕭道途最是好戰:“什麼人啊,我爹爹沒親自滅了北魏,放過那麼多戰機,這不算對得起孝文皇帝——哎喲!”
蕭君澤收回手,幽幽道:“沒大沒小,論輩分,你得叫一聲大伯。”
蕭二狗委屈地撇撇嘴:“爹爹你這些年敬那麼多茶他都沒收,我叫他大伯父,他認麼?”
“認與不認,你都要有禮貌!”
蕭二狗於是不說話了。
蕭君澤無奈地搖頭。
三狗在一邊認真地抓住重點道:“那爹爹還喜歡大伯父麼?”
在他看來,所有問題都在於爹爹喜歡不喜歡。
蕭君澤輕咳了一聲:“當然還是喜歡的,他可是我的親朋好友啊。”
馬車很快停靠在一處看起來非常新的官邸。
此刻,官邸外正排著長隊,頂著風雪,拿著名牌,等待接見。
蕭君澤帶著三個狗子,沒有去走正門長隊,而是去後門停車,入內見到了忙得天翻地覆的元勰。
“再過三日,就要開始盛會了,你們準備好了麼?”蕭君澤問。
“已按南朝先前的許多管控,做好的準備,”元勰精神還是很振奮的,“各地的大小商人、鄉豪、工坊主,還有那些工匠們,大多已經準備好了團隊,報完名,每個題目也都在登記之中,必會在三日內做完,您放心吧。”
蕭君澤又問幾個問題,元勰一邊回答,一邊順便抱起軟軟又可愛的三狗——大狗和二狗已經快十歲了,身高已經有四尺半高,他想抱也抱不動了。
談完公事,他笑著問道:“主公這是要帶三位公子去何處啊?”
蕭君澤笑道:“他們母親悄悄跑來了,去接一接。”
元勰超好奇,很想一起去,但到底還是忍住了,隻是認真道:“既然夫人都給你育下三位子嗣,當是嫡妻,主公不如給個名份,將來也好立後。”
蕭君澤挑眉一笑,點頭道:“說得是,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