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遺憾地看著這位臨海王,心中複雜又有些羞愧,萬般言語,不知從何說起
蕭君澤微微搖頭,他笑了笑:“臨行前思緒亂了,倒是說了許多無稽之言,將軍若無事,便將他忘記吧。”
蕭衍默然。
“對了,”蕭君澤回到房中,拿出一本小冊子,“聽說將軍喜歡音律,我寫了一書,名為十二平均率,能以術數定五音音準,便送給將軍了。”
說著,將那小冊子給他,便輕輕將門關上。
蕭衍抬起頭,便隻見到沉重的門框。
他拿起小小書冊,坐在院外,心緒複雜,吹了一夜冷風。
蕭君澤則洗洗睡了,還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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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微微亮,蕭君澤便梳洗起身,先是讓許玦先去河堤壩的行船裡待著,隨後便出門,在蕭衍欲言又止的複雜眼神中,帶他去觀看水絲車。
梁園的水壩地勢並不高,壩上水渠灌溉園林,渠下種著桃花樹,是當初仿照桃花源記裡的“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落英繽紛”而來。
水壩的上方明鏡一樣的湖光山色,讓人隻是看著,便有世外桃園之感。
蕭君澤細細給蕭衍講解了這水車原理,後者也認真記下,有不懂的,準備回去詢問已經升任長水校尉的祖衝之。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昨晚的交談,蕭衍並不是什麼衝動之人,不可能為了一時的欣賞,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最後,細細地講解了水車的緊要之處,還將他的禁衛、莊園的歸屬權都送給了蕭衍,吩咐許玦要跟在蕭將軍身邊好好效力。
蕭君澤點燃了水車旁的一 處燭火,隨後便邀請蕭衍走上岸邊的一艘兩丈的小船。
船上有兩層,甲板有一丈寬,很適合遊玩。
蕭君澤微笑道:“蕭將軍,此地這裡湖光山色如畫,聽說您是竟陵八友之一,文采斐然,不如賦詩一首。”
蕭衍心緒正亂,便想要委婉拒絕。
突然,就在此時,突聞驚雷落地,轟然巨響。
旱地驚雷,讓蕭大將軍本能地怔了一下,想說是哪裡出了異象。
但這時,便見整個水壩劇烈搖晃,眨眼之間,便破開一個豁口,無情的流水隨著巨大勢能奔湧而下,瞬間將那豁口撕開,衝散。
壩上小船幾乎是瞬間便隨著湍急的水流落下,船身劇烈搖晃,險些傾覆。
好在船底早就放滿了壓艙的貨物,而青蚨和蕭君澤,則早就及時拉住了船柱上的纖繩,不讓自己跌下船去。
但蕭衍便沒這麼好運道了。
雖然他身手不凡,但事發得太突然,他手中毫無憑依,幾乎是瞬間就被甩下船去,好在他反應敏捷,慌而不亂,及時抓住了船舷,哪怕被激流衝得無法呼吸,也沒有絲毫放鬆。
小溪本就在淮水之則,小船順著激流湧入大河,水勢瞬間平緩,蕭衍重重咳出嗆在胸間的水珠,呼吸急促,驚魂未定,狼狽地喘了口氣。
這時,朝陽升起,一道陰影投下,籠罩了這位剛剛死裡逃生的大將軍。
蕭衍抬起頭,滿是水霧的眼前緩緩清晰。
“蕭將軍,嗯,這麼稱呼,太生分了,咱們同宗同族,按輩分,我當叫一聲,堂兄,”少年笑容純潔燦爛,宛如旭日朝陽,在船舷上蹲下身,“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在那裡等死吧?”
蕭衍神色瞬間無比精彩,他是何等聰慧之人,瞬間明白,少年先前的示弱,都不過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罷了,一時之間,驚怒非常。
但到底是後世的梟雄,他強忍下心中怒火,讓語氣保持平靜:“是你在堤壩上做了手腳?”
“正是,”蕭君澤微笑伸出手,示意要拉他上來,“如今,你落在小弟手裡了。”
蕭君澤神色複雜無比,深沉的目光凝視著少年,沉默半晌,終是伸出手,握住那纖細的手掌。
……
許玦在船艙裡瑟瑟發抖,有些驚恐地問正在撐船的青蚨:“青總管,殿下,殿下為什麼還要救那蕭衍啊?”
青蚨沉默了一下,做厲聲道:“不該你問的事,休問!”
許玦於是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