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是,‘細菌’?”魏知善看著鏡中細小猙獰的東西,神色裡帶著虔誠。
“不錯,天生萬物,”蕭君澤其實把當年的生物知識已經差不多全還給老師了,於是講個大略,“生靈有生有老,有病有死,死後便是靠這些細小生靈,啃噬消融,將殘軀腐化成泥,償還天地。”
“活著時,它們也會啃噬我們的軀體嗎?”魏知善瞬間反應過來,“人獸樹木,若有傷口,也會腐敗,也是這些‘細菌’所為麼?”
“不錯!”蕭君澤就喜歡魏道長這樣擅長理解的學生,“人有肌膚、獸有毛發、樹有厚皮,都是為了抵抗這些生靈蠶食,這些生靈總會趁虛而入,進入人體,以血肉為食,讓人生疾。”
“所以,隻要殺死這些‘細菌’,便能治病?”魏知善倒吸了一口冷氣,“竟是如此麼,這醫道之理,難道不是人身五行失衡,不是風邪入體?治病難道不該是調整陰陽,扶正驅邪……”
“人體奧秘無儘,我也隻是靠器物偶然窺探到一角罷了,”蕭君澤微笑伸出手,“至於具體的,還要你來揭開這其中奧妙,如何,你可願與我偕手,同尋醫法,治這人間?”
“哎,”魏知善把手在衣角上用力搓了搓,這才小心地捧住小公子的手,“豈敢說攜手二字,您願意邀我上船,這是我的榮幸!”
她思考了一下,又虔誠道:“您這學識太過價值貴重,小道這單薄身子想必是填不滿的,但公子放心,您想多少人,我魏知善都會想辦法做到,絕不會讓您後悔今是選擇!”
“大善!”蕭君澤也沒想到這位居然會這麼上道,但這樣更好,“那今後,就要請閣下多多費心了。”
……
自此,蕭君澤來到這個世界一年時間,自由這東西,算是得到了。
他坐在院子裡,碳筆點在紙間,思考著下一步計劃。
彆的不說,在這個亂世,自己身邊這幾個人,若滄海一粟。
如果可能的話,應該在這裡積蓄一波勢力人口,然後再想南下,去兩廣或者是福建落腳,建立一個世外桃園。
又或者悄悄拉攏江東大族,再等五年後蕭鸞病死時,重新奪回王位,和蕭衍一爭長短?
也不是不可以啊,要知道在隻要將前膛槍這種低端的技術點出來,基本上就可以進入軍隊排隊槍斃的時代,可以和大刀長槍的冷兵器部隊打出5:1000的戰損比了——不過這種技術想要達到,需要煉鋼、鏜床、火藥等前置科技,沒個十幾二十年搞不定,四五年不現實。
無論如何,發展勢力都是必要的。
他托著頭,看著圖紙,而發展勢力第一個需要的東西,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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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善這座塢堡,周圍沒有可以耕種的土地,堡中一共有二十多戶人家,不到兩百人,男女老少都是依靠采藥、捕魚、打獵維持生活。
生活不易,他們中的男人一大早就會在天未亮時,出門捕魚打獵,婦人們則收拾完家務,便挑水、入山林采藥、砍柴、沒有一刻得閒。
小孩子們以前都是跟著母親前去林中采藥、撿菌子,挖野菜。
不過,最近這些小孩們有了新工作。
那便是給塢堡中那位一看便是士族的貴公子做事。
“童工可真便宜啊!”蕭君澤感慨著,明白為什麼當年資本家那麼喜歡用童工了,這些個小孩們雖然乾活不是那麼麻利,但聽話是真聽話,隻需要一點極微薄的口糧,就能指使他們一整天。
他本來想用麥子和糯米做一點麥芽糖來雇傭他們,但青蚨果斷阻止了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對這些小孩來說,一碗米飯可比一口糖有用多了。
“行吧,阿善還沒起來麼?”蕭君澤伸了個懶腰,檢查著手中的石英砂。
這些都是小孩們的賣力挑選出來的,把泥洗掉後的河砂裡有各種雜物,沒有籮篩,可不隻能讓他們自己選,回頭做幾個篩沙板,給他們提高一下效率。
“公子啊!”青蚨歎息道,“你也克製著些,魏真人有些癲狂,你可莫要學她啊!”
昨天,公子給魏真人用那“顯微鏡”看了飲水之中微小浮遊之物,魏真人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不穩定狀態,說是她終於知曉自己的金刀之術為什麼總會死人了,在瘋魔一樣地收集大蒜和青黴。
蕭君澤需要給她做一套萃取原料的玻璃器皿,當然就需要更多的石英砂、更多的……工匠。
尤其是工匠這職業,是他將來生存規劃的根基,當然要好好考察一番。
這些村裡的小孩,就是他的目標。
玻璃砂,就是在篩選出有細致、有耐心的小孩,到時還要讓他們學習數學語文,按他的標準來手搓零件……
事情可真不少。
……
八月時,魏知善將打聽到的一些消息告訴蕭君澤。
南方朝廷已經沒有再尋找臨海王,西昌侯蕭鸞知道他跑了,便又立了他弟弟蕭昭秀為皇帝,這個八歲小孩當皇帝不到三天,蕭鸞便用皇太後的名義下詔,說小皇帝年幼多病,不明政事,難當重任為由,廢黜其皇帝之位。
隨後,便是皇太後做主,讓蕭鸞入宮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