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嗎?(2 / 2)

前些日子,陛下征召大軍南下滅齊,他們這些駐守將士得到允許,就開始越過淮河,搶掠錢財與男女,這些都是他們的戰利品。

三長製後,他們這些鮮卑人按軍功分到大量田地,但田有了,手下種地的奴仆卻不夠了。

是以,一個健壯的南朝奴仆,就能賣到三匹麻布的高價。

一個不在戶籍之中的野村,足夠讓他們賺一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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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澤聽到喧嘩聲時,正在塢堡裡寫寫畫畫,這徐州的冬天也太冷了,他準備組織一支隊伍,把塢堡裡的大小房間都加上煙道,加上土炕,這樣,冬天就更好過些。

最好明年再招些流民,建立一隻船隊,嗯,最好是大船隊,那種加上鐵角的撞船,戰無不勝那種……

他哼著歌,許琛在一邊拿著鹽和薑片,給一隻處理好的雞做全身按摩,準備晚上給小公子做好吃的。

“大哥怎麼還不回來,”許琛皺起眉頭,“去魏道長那借點醬要這麼久麼?”

蕭君澤隨意道:“想是有事耽擱了。”

就在這時,塢堡外仿佛有什麼聲音,那裡夾雜著尖叫,哭喊,還有咒罵,聲音漸漸變大。

青蚨正在院裡晾衣,聽到這細小的聲音,頓時臉色大變,厲聲道:“快走,這是兵匪!”

許琛似乎也想起了什麼,臉色鐵青,放下手裡的食物,過來一把抱起了蕭君澤,就要向後院處衝過去。

蕭君澤怒道:“冷靜!許琛,你先去看敵人有多少,魏知善和你哥在哪裡,我在這裡等你。”

“公子,這時候不要逞強……”

“彆廢話,誰知道後門會不會有埋伏!亂串隻會死得更早!”蕭君澤怒聲,“還愣著乾什麼,快放下!”

許琛臉色變了數息,終是點點頭,放下小公子,飛快前去探查敵情。

蕭君澤深吸一口氣,回房拿起口袋,裝好武器:“青蚨,你在這裡躲……算了,還是跟著我更安全。”

青蚨本來神色焦急,但看公子如此冷靜,低頭應了。

蕭君澤走出小院,便看到塢堡中許多老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串,在堡中狹小的通道裡擋住去路。

他逆著人流,快步上樓,在有三層高的塢堡上,居高臨下,看著塢外的亂局。

許家大哥威猛雄壯,堵住了入口,身上中了兩箭,正怒吼著與十幾名士卒大戰,身邊已經倒了三具屍體,空地本是抄紙的地方,如今七零八落地倒著數具村人的屍體,都是未來得及跑掉的老弱。

那許玦怒吼著,像一隻巨熊,堵住塢堡的入口,與那群兵匪大戰,就這麼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一條腿被一個兵匪用長戈拽斷,單膝跪倒,隨後,他用力架住從頭上砍下的兵戈,卻又有數隻長戈從胸前伸來,紮入他的胸口。

血像刺破的氣球一般狂濺。

蕭君澤按槍的手停住,將口袋的裡五個圓球全數拔掉撞針,對準樓下的入口,用力擲去。

霹靂驟落。

巨大的轟響,幾乎震得人耳朵流血,而中心之中,更是不堪,被炸的飛落丈外,有的抽搐,有的安靜。

……

混亂很快平息下來。

許琛當時離得不遠,看著自家哥哥被打倒後,刺入胸口,然後又看到天降霹靂,將那些仇人,炸得倒地不起,他上前,將那些亂兵中未死的,一個個補上。

許玦的屍體和這次死去村民一起,被放在塢外的空地上,周圍慟哭之聲四起。

池慕魚也在這些屍體裡,她隻是在回家路上看到兵匪,這個姑娘大聲呼喊示警的下一刻,便被一支利箭射穿了脖子。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驚恐又不安,她的父母用了好幾次,才為她合上眼睛。

蕭君澤在那待了片刻,聽著那哭泣悲聲,有些恍惚。

這些,是真的麼?

他緩緩回到房中,魏知善已在那等他,見少年有些失魂,女道士見多識廣,勸慰道:“小公子,這次已經很幸運了,我以為隻能留下一半的人呢,多虧有你在。”

蕭君澤微微搖頭,有些怔然地道:“真實感太強了。”

魏知善疑惑地眨了眨眼,但還是決定讓這小公子靜靜,估計是他第一次看這麼血腥的場麵,嚇到了。

蕭君澤默默坐在院裡,看著自己那未畫完的草圖,思緒似乎都停滯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許琛緩緩走了起來,將他驚醒,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勸許琛,因為,是他把兩兄弟帶出來,卻沒有給他們應該有的好處,還讓他的兄長遭遇不幸。

但許琛卻沒說什麼,他眼睛紅腫,還掛著淚痕,他緩緩走過來。

他緩緩走過來,拿起那隻醃好的雞,拔去上邊的薑片,放入碗中……

“你,你在做什麼?”蕭君澤忍不住問道。

“做飯啊。”許琛抬起頭,本能地答道。

“你、你哥哥死了啊!”蕭君澤難以置信地道,“你怎麼,還要做飯?”

“公子,可是,”許琛被問住,有些委屈,又有些無措,他端著盤子,手指發白,淚水滾落,嘶聲問道,“可是這是雞啊,那麼貴重,還放了鹽,怎麼、怎麼能不吃呢?”

一時間,蕭君澤忘記了呼吸,一種難言的寒意,從心底泛起。

那是這個世界,最真實,又最殘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