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澤看馮誕應得輕鬆,便點頭,隨即發現這位兄弟眼下青黑,似乎很有一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不由問道:“這一點染料,你便如此上心,都未好好休息麼?”
馮誕微微搖頭:“最近是有些疲憊,但卻並非為著染料之事。”
他似乎心中也有煩悶,見周圍無人,輕聲抱怨道:“是我那家事……我家妹妹本是宮妃,後因病出家,如今病愈合,想要還俗回宮,望我助她。”
說到這,他遲疑了一下,又苦笑道:“我家裡,實在是有些亂了。”
蕭君澤點點頭:“確實,但都是那皇帝的錯,你又是個立不起來,狠不下心的,他們拿捏你,太容易了。”
就他這些天寄居在馮家的所見所聞來看,馮家裡除了馮誕,還真沒一個省油的燈,他庶弟想讓馮誕在朝廷裡謀更大的官職,他幾個妹妹都是皇帝的妃子,一個還是皇後,但相互之間,爭風吃醋,明爭暗鬥,都想利用他在皇帝麵前得到更多。
馮誕又特彆寬容,對極品親戚們的得寸進尺很是無奈,隻能推脫勸說,讓他們控製自己,結果當然得不到好。
蕭君澤這些日子在馮家遇到過這些親戚,其間沒少被他們陰陽怪氣,明裡暗裡說馮誕是不是怕自己年老色衰,這才找了替代品給的皇帝準備著?
看在馮誕的麵子上,蕭君澤選擇早出晚歸地去弄工業樹,避開他們,否則以他的脾氣,用不了多少日子,這馮家上下,他不說全數送走,點上一兩個來殺,還是沒問題的。
但這也不是個事,蕭君澤輕聲道:“要我幫你嗎?其它不敢說,讓他們都不來煩你,還是能做到的。”
本來他都已經找到一點把柄了,但是看在馮誕的份上,沒動手而已。
就他所見,孝文帝沒動馮家,一半是因為要繼續馮太後的改革之路,另一半是看在馮誕麵子上,但這些人一但影響了馮誕,孝文帝會立刻像打了一雞血一樣,把這些極品親戚發配到看不到的地方。
馮誕立刻搖頭:“父親在天有靈,豈會願見我馮家同室操戈?萬萬不可。”
“操不操戈豈是你能做主的。”蕭君澤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管這事,但也下定決心,等到了洛陽,絕不住繼續住在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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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蕭君澤把精力放在工坊上,力圖緊急訓練一批人手,到時在洛陽就可以直接使用,馮誕則繼續參與遷都的事情。
六月時,太子前來參加馮誕父親的葬禮——馮誕的父親早就下葬了,但朝廷太子過來,還給他父親追封,是要重新來一場儀式的,同時,太子還代表著皇帝的意思,要在這裡和文武百官,後宮妃子一起去洛陽。
不過這些都和蕭君澤沒什麼關係,他如今沒有一官半職,是沒有資格參與這些事情的。
“阿澤,你知曉麼,這幾日,不隻是草原諸族,連我的王叔們都書信過來,問能否合作。”高爐旁,一名十三歲的少年一身華服,眉宇間都是興奮,“我本想做主,但被馮司
徒拒絕了,阿澤,你去給馮司徒說說情,我阿舅也想入一股……”
蕭君澤正在看新的規劃圖紙,頭也不抬:“滾!”
拓拔恪頓時一滯,小聲道:“你這是藐視宗王,就憑你這話,我都能讓人把你抓起來,入我宮中。”
蕭君澤皺眉看著這地形,武州山的雲崗附近就這一條河,不適合擴建啊……
“阿澤,”拓拔恪,站在蕭君澤麵前,伸手捏住他的肩膀,目光炯炯,“你願意跟我麼?我保證,像父王待馮司徒那樣中意你。”
在如今,兩個男子在一起並不是什麼讓人驚詫的事情,隨處可見,甚至主人家若是沒有伎子與男寵待客,會是很失禮的事情。
蕭君澤頭也不抬,冷聲道:“滾!”
拓拔恪小聲道:“你彆仗著有馮司徒撐腰,他總不能一直護著你,我就大你兩歲,跟著我哪裡不好……哎,你乾什麼,彆打我……”
蕭君澤閃電般地伸手,一把扯住他頭上的辮子,給他頭懟進水裡,提起來,又按下去,周圍的侍從大驚失色,幾名侍衛立刻便拔出刀劍,就要上前來。
拓拔恪臉色鐵青,一陣猛咳,也不阻止,臉容更是帶上了怒色。
蕭君澤冷笑一聲,在拓拔恪耳邊低聲道:“你可知道,你母妃立刻便要大禍臨頭了。”
拓拔恪心中一驚,立刻揮手:“退下,你們都退下,退遠些!”
蕭君澤這才冷漠地放下扯住他頭發的手。
拓拔恪呲著牙按住頭皮,低聲怒道:“你剛剛是什麼意思,不說清楚,馮司徒也救不了你!”
蕭君澤輕聲道:“是不是,你去瞧瞧,看你母親的名字,是否在遷都之中。”
拓拔恪冷聲道:“我母親自然在。”
說完,他又急急補充道:“我母妃溫順恭敬,平日從不與人相爭,平日都在虔誠禮佛,怎麼會有大禍臨頭?”
“是麼?”蕭君澤淡定道,“再過幾日,便要開拔,你可再看,她還在不在其中。”
拓拔恪心中狂跳,低聲道:“你在馮司徒身邊,肯定知曉什麼消息,給我說清楚。”
蕭君澤平靜道:“我為什麼要給你說清楚?”
“你!”拓拔恪猛地提高了聲調,想好好教訓,但又知道自己打不過,一時間,居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委屈,他低聲道,“阿澤,先前是我冒犯,還請你原諒我年輕衝動,給些指點。”
蕭君澤凝視他數息:“具體何事,我不甚清楚,隻是聽說,皇後有收養皇子之意。”
拓拔恪皺眉道:“不是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