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曜目露疑惑,請教道:“可是山長,若如此,咱們不是白折騰這麼久麼?”
蕭君澤微笑道:“修運河時,我便想到了這一點。阿曜,人的利益,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咱們能做的,就是給他們看看,有些路上,可以得到什麼,到時,他們就知道,該怎麼選,再說了,陛下是明君,他知道該怎麼做。”
崔曜頓時心悅誠服,是他關心則亂了,自己都能
看清楚的事情,
陛下怎麼會不知道呢?
蕭君澤看他一臉明白了的表情,
卻沒有過多解釋。
元宏能管一時,卻管不了一世,隻有等真正盤根錯節的漢人門閥開始吸取北魏的血液,壓迫日深時,才會激起黎民的反抗。
工業在沒有控製地發展時,會如黑洞一般,吸儘每個參與者的血液,無分年齡,無分老幼。
那無數次反抗,便是用血與火鑄就,否則,在能有美好生活的時代,誰陪你去灑熱血?!
而襄陽,他治下的雍州,就是給天下的打樣,真正的發展,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隻有親眼所見,好的世道該是什麼樣子,才會把讓人反思、反抗的速度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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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上元燈會。
從襄陽城的東門,一路支起的燈籠,綿延到了魚梁舟,在這寂靜的夜晚,點燃了一條通向燈會的長路。
魚梁洲作為新的開發區,這些日子路上早已經出現了各種茶棚、麵攤、補衣的小攤子,而如今,這條路上更是繁華,除了燈光之外,周邊的農人也帶著草編、自家織的粗布、雞蛋之類的雜貨,來到這條小路。
襄陽城這些日子大興土木,白花花的銀子如水一樣灑出去,也讓這些在寒冬臘月上工的民夫們,終於有一點閒錢,過一個不錯的年。
為此,他還給民夫們發了年終獎——二兩豆油,一兩鹽。
所以,這次燈會,繁華得像是走在洛陽城中。
魚梁洲的臨時搭建戲台上,好幾個雜耍的藝人正在賣力的表演。
一些鄉間豪族投其所好,把自家的家伎們也送上去表演了一番,引得許多人的叫好。
……
蕭君澤帶著青蚨,在晚上出門,準備去逛逛這盛會。
但還沒出門,便有盛裝打扮的崔曜戴著小冠,乾淨俊美的臉上帶著笑意:“山長,我剛剛到襄陽,沒參加過如此盛會,擔心失禮,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蕭君澤就當是再帶一個朋友了,“一起吧。”
但還沒出門,斛律明月便一身勁裝,編著剛剛梳好的辮子,一根掛著水晶的細辮心機地勒過額頭,越發朝氣蓬勃:“君澤我們一起出門——你怎麼在這裡?”
崔曜冷笑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蕭君澤無奈道:“彆說話了,走吧!”
等出了院門,院子裡的池硯舟先是一怔,然後立刻提起一口袋零食和水:“老師,我能加入你們麼?”
難道還能說不難嗎?
於是隊伍又加一人。
當他們五個人氣氛微妙地出門時,蕭君澤抬眸一看,發現門外正等著一個看著二樓閣樓的少年,他看到蕭君澤時神色明顯充滿了驚喜,但看到他身邊那些盛裝少年時,頓時又有些自卑地低下頭。
隻是等再抬頭時,那一行人已經有說有笑地走遠了。
少年垂下頭,宛如一隻敗犬,靠在院牆上,默默地坐下,抬頭望天。
但過了些時候,他又重新抬起頭,似乎想到什麼,飛快爬起來,回到自家的小院。
院中,他的小弟們正在把竹子鋸成一節節,這些放到火裡燒時,便會炸開,爆竹是過年時小孩大人都很喜歡的玩意,在集市上也早占好了攤位。
“你們的攤子,分一個角給我!”他匆忙道。
“老大不是說今晚有重要的事,不參加麼?”
“計劃有變!”他才不會坐以待斃,他給阿蕭準備的元宵節禮物,一定要送出去!!